“所以，你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病是什么吗？”白松听出来了男子的意思。
“ho……”男子稍微发出了一点声音，给白松一个往后站一站的眼神，白松接着就往后了一步，接着男子慢慢伸出手，拉了一下被子，露出了他的一条腿。
这是一条紫色、黑色相间的腿，脚踝部那里已经烂掉了，里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腐烂的肉芽，小腿处已经肿成了榴莲的感觉，上面全是榴莲那种凸起。
看到这一幕，白松瞳孔有些收缩：“怎么搞的？”
“不知道”，男子轻轻地想要盖上被子，但是被子拉开容易，却不方便盖上，结果白松直接伸手去盖上了。
“您不怕吗？我是说，被传染？”男子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是传染病，医生不会让你在这里待着的”，白松这么多年还是接触过一些医学常识的：“你这是真菌感染吗？”
“是，但是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真菌”，男子道：“家里花了好多钱，到这里以后，已经基本上没有钱了……”
“这里都确定不了是什么？”白松心里面还是咯噔一下，因为刚刚那一幕真的是太震撼了，这种腿他见过很多，但是从来没有在活人身上见过。
“这里的……医生很好了……”男子也不强求什么：“我现在其实……唉……这话也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我就是非常非常纠结。我不想治疗了，但是医生去很努力，家里人也都在打工为我赚钱，我妈今年65了，现在在这边……”
白松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没有人陪护了，也许有的是真的没有家人，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陪护的人也是劳动力，劳动力必须要去赚钱才行。
“我不想跟你说什么一定会有好结果之类的话”，白松道：“我没有经历过你这样的痛苦，但是我曾经多次经历过生死，就刚刚那个人那样的脑部手术我也经历过。其实人这辈子挺简单的，不是吗？”
“哈哈哈”，男子居然笑了：“我就怕你给我讲一大堆道理。谢谢您警察同志，我会坚持下去，我会相信医生，我也会相信警察。其实有句话我没说过，我前年很多年都过得很累、很辛苦、很压抑，反倒是我重病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很美好。”
“好”，白松微微一笑，站起来直接就往外走，他并不打算告诉这个男的他刚刚盖被子的时候偷偷塞了几百块钱。
害，又当了一次烂好人。
……
从这里往前走，白松就迷路了，绕了几个圈，居然绕到了太平间附近。
这边人依然很多很多。
协和并不是神，这边的疑难重症实在是太多，死亡的人也太多了。
当然死亡率从来都不是衡量医院水准的标准，门口小诊所可能死亡率是0，因为只有感冒发烧才会过来。
“请问一下，晚上的急诊科怎么走？”白松问了一个路过的护工。
护工心道谁这么有病，跑到太平间这边问路，见这是一个警察，就也没有吐槽，指了指路就走了。
白松路上又问了一个人，才找到了急诊科，见到老杜等人正在手写笔录，知道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一会儿回去我开车，你们别开了。”
……
第1144章 半年
在这边医院的经过，让白松颇为震撼。
他并没有给医生取笔录，也没有一对一的和医生交流过，但所见所想，已经足够了。
……
女人在医院闹事这个案子是很容易办理的，怎么去处置和量刑倒是不用大家操心，这个案子还是很快就办完了。
日子是过得很快，从这个事情发生之后，白松经常来这个医院，每次来基本上都不找大夫，而是去当一个指路的警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服务。
这个医院挂号非常难，但是如果真正需要的人，卡着时间点还是能挂到几百元的号的。
有些像之前那个脑受损的急重症患者，根本来不及挂号，也是能看上病的。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这里医生不停地在肝。
这边随便一个大夫可能都是一个教授，但是从来都见不到什么摆架子。
这段时间里，有几个病人让白松印象比较深刻。
第一个是患有特殊癫痫症的小女孩，只有晚上睡觉才会得癫痫，这是一种特殊的疾病，主要患点在耳内，看了无数个医院，后来到了上京，去了一家“耳鼻喉专科医院”，结果这个医院是某田系，被坑了好几万还越治疗越重。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问题是很多大夫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小姑娘根本就受不了。在上京的求医之路可以说坎坷至极，一度失去了对医院和医生的全部希冀。
几经辗转到了这里，这边的专家不仅很温柔，而且还只是开了一些便宜的药物。当然，这些药物也不是效如桴鼓、覆杯而愈，只不过真实有效，目前依然在积极治疗中。这边治病有一个特点，从来不去堆高价药，医生们也不在意这里面能赚的那点钱。
第二个是一个周期性发热的患者，已经持续了20年，每次都是按照发烧来处理，但是过阵子还会如此，从县医院到省医院，去看了不知道多少次，能给出来的答复就是“好好休息、不要着凉、戒烟戒酒、多做运动”。后来他实在没办法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在这边600元一个买的黄牛的号（原价100），在医院里几经辗转，确诊为自身炎症性疾病，伴随基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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