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当出色。”我说。
“有些人确实这么认为,我知道的。”
“你不这么认为?”
“我不敢确定,他有两面性。有一段时间,他的事业每况愈下……大家都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然后——他好像变了。他开始用一种非同凡响的方式,在他的领域内取得成功,就好像他在——”她停顿了一下,“献身。”
“我认为他是这样,就是这样。”
然后我问她有没有看过我们的房子。
“不——建成之后就没看过了。”
我告诉她,请务必过来看一下。
“我不会喜欢它的,我先提醒你。我不喜欢现代化的房子,安妮女王[3]时代是我最爱的时代。”
她说她准备让艾丽参加高尔夫俱乐部,她们还打算一起骑马。艾丽会买一匹马,也可能不止一匹。她和艾丽好像已经成了朋友。
当费尔伯特带我参观马厩的时候,他说起了克劳迪娅。
“是骑马打猎的好手。”他说,“遗憾的是,她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是吗?”
“嫁给了一个比她年长的富人,是一个美国人,叫罗伊德。他们根本不合适,很快又各奔东西了,她改回了原来的姓。别以为她会再婚,她现在抗拒男人,真可惜。”
当我们开车回家时,艾丽说:“无聊——但挺好的。那些人都不错,我们会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幸福,对吗,迈克?”
我说:“是,我们会的。”然后把原本握着方向盘的手放到她的手上。
回家时,我先在房子前把艾丽放下,然后将车子驶进车库。
走回屋里时,我听到微弱的吉他拨弦声传来。艾丽有一把相当漂亮的西班牙老吉他,应该值很多钱。她过去常常一边弹着吉他,一边低声吟唱,非常悦耳。大部分的歌曲我都叫不出来名字,我想,有一些是美国黑人的圣歌,有一些则是古老的爱尔兰和苏格兰歌谣——甜美,但是非常感伤。它们不是流行音乐,或许只是民间流传的歌谣。我走过阳台,在窗边停了下来。
艾丽正在唱一首我最爱的歌,尽管我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她低着头,轻轻拨弄琴弦,柔声吟唱,甜美又哀伤的旋律萦绕在我的心头。
人生有喜悦,也有悲怜。
看透了这一点,
才能安然走过世间。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
有人生来就为不幸伤神。
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她抬头看到了我。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迈克?”
“怎样?”
“你这样看我,就像你爱过我一样……”
“我当然爱你啦,我还能怎样看你?”
“但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缓慢而又诚挚地说:“我在想,我第一次看到的你——站在一排枞树下。”是的,我始终记得初识艾丽时,那份惊喜和激动……
艾丽微笑着看着我,又轻轻唱起。
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人往往不知道一生当中真正重要的时刻——直到为时已晚。
我们去费尔伯特家吃午餐,然后高高兴兴回到家里的那一天,就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直到事后才明白。
我说:“唱唱那首关于飞虫的歌吧。”然后她换成了好像欢乐舞蹈般的旋律,唱了起来:
小小的飞虫,
夏日的游戏。
我不经意的手,
将你拂走。
也许我也是,
像你一样的飞虫。
不知你是否,
如我一般,也在人世逗留。
我终日舞蹈,没有烦忧,
我夜夜笙歌,一醉方休。
直到,某只鲁莽的手,
也拂过我翅膀的时候。
若思想如生命一样,
是呼吸,也是力量,
那缺乏思想,
便如同死亡。
所以我,
一只快乐的飞虫。
无所谓活着,
或是已到了,生命尽头。
噢,艾丽——艾丽……
[1]托马斯·庚斯博罗(Thomas Gainsborough,1727-1788),英国肖像画家和风景画家。
[2]属于菊科,在北半球温带地区最常见,开黄色小花,和雏菊的外型非常相像。
[3]安妮女王(Anne of Great Britain,1665—1714),大不列颠王国女王,斯图亚特王朝末代国王。
第十五章
这个世界的惊奇之处,就是事情总会朝你未曾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我们搬进了新房子,在那里生活,并且如计划中一样,远离每一个人。当然,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还是有很多事情向我们蜂拥而来。
首先,当然是艾丽那该死的继母。她又是写信又是发电报,要艾丽去见见房产经纪人,因为她非常中意我们的房子,也想在英国买一幢。她说她很乐意每年在英国待上两个月。伴随着最后一封电报,她人也赶到了,我们不得不带她四处逛逛,考察一下附近的情况。最后,她总算是选定了一处,那地方离我们十五英里远。我们当然不乐意她住在那儿,简直恨透了她这个念头——但我们又不能直言不讳地跟她说。或者说,就算我们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如果她心意已决,那也无法改变。我不能命令她不要搬来,虽然我知道,这是艾丽最不希望看到的事。然而,就在她等调查人员的消息时,又有一些电报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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