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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指引擎_[日]圆城塔【完结】(10)

  浩次听我突然在耳边说了这句话,大概是觉得很痒,嘻嘻笑着扭来扭去想要逃走。

  谁开的谁关。这是美丽的构图,是令人感到某种完美性的想象。但在我心中,有一个不成形状的不安。比如,想象这样一种结构的谜题,在怎样的意义上才是可能的呢?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智慧之轮。或者,那也许是这样的一种机关盒:一旦打开,要想重新关上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要做出解答。会不会仅仅是执行速度的问题?人类能把执行速度提高到什么程度?

  人类不知道该不该制造机器来尝试解答这个谜题。然后他们又通过递归性操作制造出那种机器的机器。谜题作为纯粹的谜题,以机械的连锁延续下去。姑且就这样吧。

  但如果在某个时刻,那连锁终点的机器,又把谜题扔回给我们呢?又或者,如果机器的连锁,组合出以它们自己的能力都无法破解的谜题呢?

  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服我相信,自然不是那种心怀恶意的谜题。

  “即使如此,终究也不能就让它那么开着啊。”

  在我手上一直挣扎的浩次,被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就像是朝着谁点头一样。

  03.A to Z Theory

  Aharonov-Bohm-Curry-Davidson-Eigen-Feigenbaum-Gell-Mann-Hamilton-Israel-Jacobson-Kauffman-Lindenbaum-Milnor-Novak-Oppenheimer-Packard-Q-Riemann-Stokes-Tirelson-Ulam-Varadhan-Watts-Xavier-Y. S-Zurek定理,简称A-to-Z定理。在某种意义上,在大约三个世纪前的某个短时期内,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定理。

  在某种意义上,或者在全部的意义上。

  当前时刻,这个令人惊异的定理连在初等数学的意义上都不正确。因为它只是个单纯的错误,所以基本上没人提及。

  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刹那,二十六位数学家一齐想到了这条十分简洁又十分美丽的定理,他们相信这正是能让自己的名字永垂不朽的终极定理,于是各自全力撰写论文,大致在同一时间向同一份学术期刊投稿。

  在几天的时间差里,编辑收到了首字母A到Z的投稿者分别发来的论文,内容可以说都是同一份,于是编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今天是几号。即使容忍相当神奇的推论和巨大的误差,也不可能把这一天当成四月一号。那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编辑不知所措。

  世界知名的二十六位数学家联手骗人?还是闲极无聊的神经病土豪骗了这二十六位,和他们开了某种玩笑?总之这群人肯定是要折腾自己,编辑想。

  不管什么样的把戏,编辑想起自己这份杂志的格调。他非常清楚数学家喜欢开玩笑,但也没有哪个会这么奇怪。不知怎么回事,在发来论文的那群数学家中,竟然还有几位是这份杂志的另几个编辑。

  真是无聊啊!编辑很生气。有时间搞这种恶作剧,还不如去搞搞特辑的策划案,要么去督促专家赶紧审稿啊。哪来的闲工夫搞这种无聊的玩笑,还把自己卷进去。

  这可真是无聊的玩笑。如果里面写了什么必须集齐二十六篇论文才能解开的密码,自己肯定要让这些家伙狠狠吃点苦头,虽然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做——编辑嘴上一个劲抱怨,但心中还是带着些许不明所以的期待,依次拿起刚刚拆封的论文,仔仔细细按照执笔顺序排好,开始斟酌起论文的内容。

  毋庸讳言,论文题目各不相同,这却让编辑更加烦躁,因为每篇论文的题目里都有二项式定理这个词。都已经这个年代了,有必要特意把二项式定理拿出来说吗?这个尤其过分:《关于二项式定理的简单定理》。这不是废话吗?下一篇也很过分:《二项式定理的奇妙性质》。要搞恶作剧,好歹搞个正经点的题目行不行?要是打算糊弄外行,这种名字大概还能唬一唬,可是发给同行的论文,这算什么东西?都已经今天了,这个早在帕斯卡时代就被发现的定理,难道还能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新发现?当然,身为编辑,并不认为二项式定理的余热已经被彻底榨干、成为再也没有任何作用的工具了,反而对它的重要性深有体会。但是,至今仍有足足二十六位数学家同时认为它还具有令人烦恼的力量,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编辑的脑海深处某个角落里,隐隐泛起一丝设想:越是伟大的真理,岂不越是会表现得极其寻常吗?它们岂不是总会在眼前出没,隐藏在日常司空见惯的场景中吗?就像是写在眼睑内侧的秘密讯息一样。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也不可能是二项式定理。编辑摇摇头,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

  随便挑出一篇论文,编辑开始认真阅读起来。说是认真阅读,其实随便哪篇论文最多也就四页左右。到编辑读完抬头,并没花费多少时间。

  编辑默然无语,一脸极其痛苦的表情,把论文扔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他抱住头,双手拼命挠自己的头皮。

  为什么啊?

  编辑怔怔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为什么啊?他喃喃重复。

  为什么这样简洁而美丽的定理,自己之前一直从没想到过?明明只是初等计算,明明只要四行算式变换就够了。而这个定理展示出的内容却是如此令人战栗。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呢?只要掌握了这个定理,岂不是数学的几乎所有领域都变得无比简洁明快、无比清晰明了、无比不言自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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