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可能性很大。”我说。
“她从来记不住把什么东西放在哪儿,”丹尼斯说,我感觉他话语中洋溢的深情的自豪和赞美是完全不合时宜的,“她每天都要丢十几样东西。”
“这个特质非常迷人。”我说。
丹尼斯没理解其中的讽刺。
“她确实很迷人。”他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总有人向她求婚,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如果是在这儿向她求婚,那也是非法求婚,”我说,“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单身汉。”
“斯通博士是啊。”格里塞尔达的眼睛闪着光。
“有一天他请她去看古墓。”我承认。
“他当然这么做了。”格里塞尔达说,“她非常迷人,伦。就连秃头的考古学家都能感觉到这一点。”
“很性感。”丹尼斯自作聪明地说。
然而,劳伦斯·雷丁完全不为莱蒂斯的魅力所动。格里塞尔达自以为是地解释道:
“劳伦斯也很有男性魅力。这种男人往往是喜欢——怎么说好呢——贵格会教徒那种类型的女人。无视礼教,而又羞羞答答的,大家称为冷美人的女人。我想只有安妮能抓住劳伦斯。我想,他们绝不会互相厌倦的。尽管如此,他有点儿傻。他被莱蒂斯利用了,你知道。我想,他绝不会想到她会在意——他在某些方面特别谦虚——但我感觉她是在意的。”
“她无法忍受他。”丹尼斯的语气很肯定,“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从没见过格里塞尔达用充满怜悯的沉默来回应别人的话。
我走进书房。在我的想象中,房间里依然有一种诡异的气氛。我知道自己必须克服这种心理。一旦向这种感觉屈服,我可能就再也不会用这个书房了。我若有所思地走到写字台前。那个红脸膛、身体健壮、自以为是的普罗瑟罗曾经坐在这里。然而,只一瞬间,他就被杀死了。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曾经站过一个凶手……
因此,普罗瑟罗不存在了……
这里放着他的手指握过的钢笔。
地板上有一块暗色的污渍——地毯已经送到洗衣店去了,但血迹渗透了地毯,渗进了地板。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我不能用这个房间,”我大声说,“我不能用了。”
这时,我的眼睛瞥到了一样东西——一个亮闪闪的蓝点。我弯下腰,看见在书桌和地板之间有一个小东西,便把它捡了起来。
格里塞尔达走进门时,我正在仔细端详手心里这个玩意儿。
“我忘了告诉你了,伦。马普尔小姐今天晚上要我们晚饭后过去一趟,哄她外甥开心。她害怕他无聊。我说我们会去。”
“很好,亲爱的。”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握起拳头,看着妻子,说:
“亲爱的,如果连你都不能让雷蒙德·韦斯特少爷开心,这个人肯定很难伺候。”
我妻子说:“别胡闹了,伦。”她脸红了。
她又出去了,我摊开手掌。
掌心里是一只嵌有珍珠的蓝色天青石耳环。
这是一颗非同寻常的宝石,我清楚地记得上次是在哪里见到它的。
第21章
我不能说我曾对雷蒙德·韦斯特先生怀有十分钦佩之情。我知道他被认为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小说家,作为诗人的名气也很大。他的诗歌中没有大写字母,我想,这是为了表达现代主义。他的书描写的是讨厌的人过着极端乏味的生活。
他对“简姨妈”抱有宽容的情感,她在场时,他暗指她为“幸存者”。
她带着奉承的兴趣听他说话,如果她眼睛里有时闪出欢乐的光芒,我敢说他绝不会注意到。
他带着唐突的殷勤,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格里塞尔达身上。他们探讨了现代戏剧,然后又谈到现代装饰方案。格里塞尔达假装嘲笑雷蒙德·韦斯特,但我想,她很容易被他的谈话所影响。
在我与马普尔小姐乏味的交谈中,我不时听到他重复着那句“你在这儿算是被埋没了”。
我终于被激怒了,突然发问:“我想你认为我们这儿与世隔绝,是吗?”
雷蒙德·韦斯特晃着手中的香烟。
“我把圣玛丽米德看成一潭死水。”他以权威的口吻说。
他看着我们,做好了我们会对这番话表示怨恨不满的准备。可惜,令他有些懊恼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恼怒。
“这个比喻可不怎么样,亲爱的雷蒙德,”马普尔小姐尖刻地说,“我相信,如果从一潭死水中取出一滴水,把它放在显微镜下,你会发现没有什么比那更充满生命的活力了。”
“生命——较差的那种。”小说家承认。
“生命全都是一样的,不是吗?”马普尔小姐问道。
“你难道把自己比作一潭死水中的居民吗,简姨妈?”
“亲爱的,我记得,你在上一本书中说过类似的话。”
没有哪个聪明的年轻人喜欢别人引用自己书中的内容来攻击自己,雷蒙德也不例外。
“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厉声说道。
“归根结底,每个地方的生命都是一样的,”马普尔小姐沉着地说,“你知道,出生,长大,与人接触、竞争,然后是结婚和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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