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一直在,而树下的两个年轻人于它而言就是两个傻乎乎的孩子,很傻却很执着地探寻着。
他们要让真相重见天日。
他们就这样坐了一夜,直到夜色几乎要褪去。
乾清用手抠下一块树皮,将这黝黑的小物扔到远处去。它划过一道不甚优美的弧线,跃过假山,穿透夜空坠入泛着微光的池水里,发出一阵几乎耳不可闻的声响。
闻声,厢泉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并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你的定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居然陪我闷声不响坐了一夜。”
厢泉突然开口,竟然是这样一句。他慢慢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远见东方泛起了一抹红色,“我竟未曾发觉东方已白。”
乾清连个哈欠也没打,也跟着站起来:“大仙,您这是思考过度。若是您哪年哪月能和我谈天直到东方发白,小的也算得道成仙啦。”
厢泉无意接受这句玩笑话。他面无表情,慢慢向屋里走去,显得很是疲惫。乾清歪头思考片刻,突然叫住了他。
“大仙,我知道你没解出来。”
厢泉驻足回头,微微讶异。
乾清笑了一下慢慢跟上前去:“世界上没有仙女,没有仙岛,有人用这些虚妄的东西来掩盖事实。你想揭露长青王爷事件的真相,你想给不明不白枉死的人一个交代,我们做了很多事,但是这次事件……你无解。无解就承认吧,没什么可哀伤的。”
厢泉哼了一声:“你这是激将法,激我说出来。”
乾清摇头:“不。你无解,我知道。你别以为我傻,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脸上挂着什么苦瓜表情我自然知道。”
厢泉讶异:“那你还静坐一夜,等我讲故事?”
“那就是陪你坐着玩,我闲得慌。谁知到你会不会犯傻睡过去,梦游跳入池塘里?”乾清摆了摆手,欲先行一步回房去。清晨的空气很好,夹杂着融雪后的丝丝凉意,好像心中的不快全都扫空了。失眠的一夜过去,他缩在棉衣里慢慢往回走,就像是已经听完了一个精彩的故事一样满足。现下他才明白,自己跟着易厢泉东跑西跑,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生活无聊,想寻些刺激。跟着朋友呆在一起,哪怕发呆,其实也是很有趣的。
厢泉慢慢地跟了上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待乾清刚要进房间,厢泉也跟了进来。他坐到椅子上,双目泛红,倒了一杯浓茶,闭目叹了一口气。
“乾清,你困吗?”
“不困。”
“拿纸和笔来。”
乾清一怔:“你又要做什么?”
厢泉清了清嗓子:“你一会便知。先研磨,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乾清嗤笑一声:“你坐了三个时辰,也没有解出来真相。还有啥可讲?长青王爷的寻仙的故事,我都听腻啦——”
厢泉眨眨眼:“你说的不错,事情发生了五十四年,时过境迁,证人全死,证据全毁,传说难信,我的确无解。但是,我们拥有猜测的权利。我们求不得真相,却可以无限接近于真相。”
“所以呢?”
“在我开始猜测之前,你先听我讲个故事。”
不等乾清回答,易厢泉真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这要从东汉末年讲起了。东汉末年,有个人叫曹操……”
厢泉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是双眼放光,讲得一本正经。乾清则听得微微皱眉,按捺不住内心的反感。
厢泉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是一个人尽皆知,听得耳朵生茧的故事——
曹冲称象。
第六十二章 数术
乾清面色僵硬,嘴角抽搐道:“易大仙您稍等。这是我四岁时就能讲,被邻居孩子听去,嘲讽我傻,还说这个故事他们三岁时就不讲了——”
厢泉诚恳点头,开始研墨书写:“这个老套的故事是我们事件的关键。你看,这是我们那日得出的结论。”
女子埋于树下 新娘埋葬老人
男子长青乘冰舟刻字人埋葬女子埋葬老人
老人男子长青埋葬女子刻字人
孩子虎头鞋 埋葬老人埋葬女子刻字人
“乾清,你还记得我那日说过,调查陈年旧案的三个法子。一是探听,包括查资料与走访。二,则是在众多资料里将人物、事件与时间关系弄清楚。第三,则是实证,也就是我昨晚所做的工作。第一,第二点,都是为昨夜做些铺垫——即模拟事发的环境,将虚幻之物转变为现实。我们只有弄清哪些真,哪些假,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才能有查清真相的可能。这也是我让你乘冰舟行进的原因。事情间隔将近五十余年,很多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要抓住的,是不变之物。以不变的东西来补全变化的之物。”
乾清问道:“何物不变?”
“一切几乎都变了。”
乾清有些恼怒:“那你说什么,完蛋了呗。”
厢泉笑道:“我师父晚年居于洛阳,在家中研究易理,卜算问卦更是一绝,故而足不出户,便可知晓天下之事。有人说,他通过一朵花便通晓时令,一滴水便看到大海。他是如何做到的?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数术却永远包揽了世间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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