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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蒲松龄:成仙_滕达【完结】(4)

  “哪是谣传,此事乃槐兄在信中提及,他近来在文登听闻的奇事。他还特地叮嘱,若是蒲先生对此有兴致,可亲自与我一同前往文登拜访。”

  蒲先生一惊,忙问:“魏槐兄怎身在文登?”

  我点头答道:“槐兄一个月前自广平调离,现在文登就职,出任当地捕头。”

  蒲先生一笑,道:“既是魏槐兄亲自点我前去拜访的事故,想必非同寻常。飞,你我二人,当尽快启程。”

  蒲先生话音刚落,我答道:“马匹我早已备好,只等蒲先生此言。”

  “苦了香云要独自照管笏、筠二子!即兴远行,我哪是称职的相公!飞,你先去衙门府备马,我稍后便到。我当早去早回。”言罢,蒲先生起身告辞,往厢房去与妻儿道别。

  我回衙门府收拾妥当,早备好行李,牵两匹马,在侧门口候着。不一时,只见蒲先生斜挎行李转出街角,我正要招呼,却听他利落一声口哨响。我手中两马应声而起,当即向他挣扎奔去。我一惊,劈手急拽,却只是拉住一匹。蒲先生见另一匹马来势汹汹,只灵巧将身子一侧,便闪过疾驰而来的马匹。一照面的工夫,他竟劈手扯过缰绳,一用力,飞跨上马背,继而将缰绳轻轻一扣,只见那骏马乖乖调头,缓缓走来。

  我惊得呆若木鸡,而蒲先生竟得意笑道:“闲话不说,我二人就此出发。”

  于是,我也跃上马背,与蒲先生马不停蹄往文登赶去。

  途中,我见一向健谈的蒲先生安静得出奇,不由心生疑惑。见他在马背上直发愣,我扭头细看,见他眼中遍布血丝。想他先前感叹孩童吵闹可怕,我便开口问道:“蒲先生莫不是近几日被儿子吵闹,扰乱了睡眠?”

  蒲先生点头苦笑:“筠的元气实在旺盛,我实不能如他一般没日没夜大声哭嚎,还丝毫不坏嗓子。却只是苦了我和香云二人日夜难寐!”

  我笑道:“精力这般旺盛,料想是个人物,说不准,是哪吒一般的少年英雄。”

  未曾想,刚刚还是没精打采的蒲先生忽然脸色大变,连声高叫:“飞!可不要这般咒我!”

  我顿生茫然,问:“蒲先生何出此言?”

  蒲先生叹道:“哪吒儿时的言行,还不够李靖叫苦不迭?飞,你试想,若在如今有一官家子弟,儿时武艺高强、凶狠好斗,打死邻家家仆、公子,甚至打伤了去官府前告状的主人,时下当如何评判?更不提他习武时误杀别家书童,其后事迹败露,竟试图杀害前来查看的书生灭口。”

  见我直诧异得说不出话,蒲先生继续道:“方才所说的官家子弟便是哪吒,官家乃是陈塘关总兵李靖家,邻家家仆、公子、主人是巡海夜叉、王三太子和东海龙王。至于书童和书生,乃是碧云童子和石矶娘娘。”言罢,蒲先生连连叹气:“东海龙王不易!遇杀子害仆之仇,遭毒打要挟之厄,却始终不曾动用龙宫人马公报私仇,只是一心报官。甚至在陈塘关问罪时感于哪吒孝心,成全了他自裁谢罪。至于哪吒,每每惹祸便要提及自己乃是灵珠子转世,料定他人不敢追究。如此一来,龙王却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反观哪吒,倒是个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无赖。”

  听蒲先生这一席话,我惊愕不已。但细细想来,事实却本当如此。此间更不提《封神演义》中,哪吒与龙王起的争端,还是因哪吒嬉水,搅动龙王的宫殿所致。如此看来,原本我不假思索,便推崇为英雄的少年,竟是这等顽劣的恶徒!

  正惊叹,蒲先生又道:“也怪李靖平日只顾操练兵马,怠慢了家教。加之哪吒师父太乙真人又一味纵容,才养成这般恶劣的性情,正可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至于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我蒲松龄却是不大相信。哪吒的经历,于我而言正是极好的育儿警示。”言毕,蒲先生抖擞精神、顺势而起,一路滔滔不绝,与我大谈起育儿之道,直听得我一头雾水,却只得赔笑。

  说教之间,我两人快马加鞭,往文登疾驰。只用两日,便见着文登西门。文登,乃是座历史悠久的古镇,据传此名的由来,是秦始皇东巡至此地时,召集身旁文官登山游玩、吟诗作赋。酣畅淋漓后,嬴政于此地大加赞赏,遂取“文登”二字作为纪念,自此,文登之名得以流传后世。

  过门进镇,我与蒲先生二人不约而同跳下马,踏在青色的石板路上,细细品味千年古镇的风味。只见街道两旁尽是摆卖海产的商贩,热情吆喝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正与蒲先生挤过人群,我忽见一旁的年轻人满面诧异,指手画脚对几位同伴略说一二,那几位同伙便也惊讶不已,随他一同向北边街道跑去。我当即警觉扫视,只见人群中不少正纷纷向北走去。我不禁心生疑虑:莫不是生了什么事端?

  正寻思,突然有人拍我肩膀。我一惊,连忙转身,只见蒲先生笑道:“飞,忽然停步是为何故?”

  “北城方向,似乎生了事端。我看不少人正往北去。”我皱眉答道。

  蒲先生一笑:“飞,此行既是远道而来拜访亲友,何必再犯了职业病?何况众人听得状况纷纷奔去看热闹,而非四散逃离,便也暗示北城之事并非凶险,何必担忧?”

  我也莞尔一笑,答道:“蒲先生有理。还当先寻着槐兄才是。”

  蒲先生点点头:“正是。此行当是游山玩水,查访奇谈,何必为这等琐事操心?”随即他又问道:“不过飞,你肩扛的是什么物件?”

  “兵刃。”说着,我不由握紧裹在布下的大枪。

  蒲先生扑哧一笑:“飞,此行你莫非是来与魏槐兄切磋技艺的?曾听淄川捕快说起,你的身手在淄博府内,乃是当仁不让的王牌。半年前在广平听了魏槐兄经历,你怕是早按捺不住了吧?”

  我摸摸下巴,笑答:“果然瞒不过蒲先生。”

  “魏槐兄当年在宋平云狗贼府邸内,曾以雷教头之名完胜四名蛮夷力士。飞,你可不要自不量力!”蒲先生笑道。

  我淡淡一笑:“蒲先生放心。我也曾受高人指点,绝不会轻易败阵。”

  蒲先生又乐了起来,道:“飞,可不要轻敌。”说着他轻抚起胡须:“不过在我与你初识那阵,确是留心到你结实得很,想必正因受了高人指点,时常操练的缘故?”

  我点点头:“正是,彼时师父与我约定,每日共往淄川北边林中锻炼。我时常与二老假托去私塾与学伴温习之名,却偷跑去林中习武。”

  蒲先生一听哈哈大笑,道:“飞,那你怎还要抱怨被父母锁在家中读书的艰辛?”

  我嘀咕道:“在家中诵读,实在度日如年。”

  蒲先生听得连连点头称是:“这我真心理解!话说回来,你扛的这宝贝,我猜是师父传给你的兵刃?”

  我略吃一惊:“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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