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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蒲松龄:红玉_滕达【完结】(38)

  蒲先生却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想宋平云狗贼在十年前,竟能在查案间得到半数钦差的庇护,更在皇帝批下抓捕的短短时间内听了风声逃之夭夭。恐朝中上下多有包庇他的同党。若夫妇二人轻易向官府告发,极可能早在皇上获知前,便被人拦下。不只如此,更怕遭到宋平云同党出手灭口!想来冯举人告到省督抚无果,更说明省督抚也同样是包庇宋平云的党羽。”

  王御使狠狠道:“我定要叫那省督抚死无葬身之地!待我寻到四年前何人任此职位,他就要死了!”

  等王御使言罢,蒲先生与王御使拱手道:“王御使,关于魏槐兄之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王御使连忙抱拳回礼:“蒲先生何须与我客套,直说便可。”

  “宋平云一案的真实情形,只求王御使务必与他人保密。”蒲先生道,“若冯举人得知真相与红玉翻脸,此生永不相认,成为仇敌,正是魏槐兄所担忧之事,也是他寻死相护的缘由。”

  王御使连声称是:“依蒲先生所言!宋平云的灭门案早已尘埃落定,冯举人和红玉二人恩爱度日,魏名捕更是守护此地数年,兢兢业业。我们便顺其自然,替魏名捕圆上红玉的狐仙传说为好!”

  蒲先生感激道:“王御使多费苦心。只是我有些担心,怎样回报朝廷为好?”

  王御使笑道:“蒲先生大可不必为我烦心?我便写李县令患了癔症,久病成疾,终不治身亡便可。朝廷并不会再多过问,勿念。至于冯相如举人,我自然会为其单独拟出沉冤昭雪的状子,拿下宋平云的同党,蒲先生和严飞兄也不必担心。”

  我与蒲先生两人听得,连声作揖称谢。

  王御使又与我二人回礼,忽然问道:“蒲先生,我却有些好奇,卫氏夫妇为何选了冯相如作为美人计中宋平云狗贼的仇家?”

  蒲先生答道:“一来,冯家世代书生,只顾闭门苦读,人脉寥寥,与宋家自然不会有交集。这两家之间因卫氏而起的矛盾,绝不可能协商和解。因此充分避免了计划穿帮;二来冯相如之父冯骜,是著名的火暴脾气。倘儿媳若遭人欺,定会愤而反抗,便极有可能再遭不测,惹出更大祸端。以坚定冯举人的复仇信念,威慑宋狗贼再雇用人手保卫;三来冯家是文人寒门,倘若心怀深仇大恨,大有放手一搏的可能,对宋平云是个极大威胁。若是寻个富足的人家,只怕会忍气吞声,不与宋家争斗,更甚者收了宋家礼钱,将卫氏相卖。”

  王御使连连点头,道:“卫家夫妇二人果然不凡,竟深谋熟虑至此!”

  我也问道:“蒲先生,宋平云狗贼既然忌惮冯举人,却不抢先出手加害,是因什么缘故?”

  蒲先生笑道:“飞,怎能问出如此幼稚之言?对于他这等受人庇护的官府要犯,原本已经欠下了很大人情。自然更不愿惹是生非,引来注目,再请同党庇护。我敢断言,对于包庇他的省督府,宋平云必定出了大价钱打点。何况广平县人已见着宋家夺了卫氏,若再出手杀害冯举人,岂不是不打自招,只怕引发公愤,生出更大祸端。”言罢,蒲先生又叹道:“不提这些,想魏槐兄至今仅有一次失言,却被我抓住要害,满盘皆输。”

  我与王御使一愣,忙问蒲先生所指什么。蒲先生笑道:“当初飞听了卫氏的姓氏,只与他打诨,问他可知此同姓人家。岂料他却答道:‘禁卫之卫与魏阙之魏,怎得混淆?’飞,这却多亏了你。”

  王御使惊叫连连,恍然大悟道:“魏名捕既从未听过卫家,却从哪里得知这户人家的姓氏,是禁卫之卫?严飞兄无意的调侃,竟引来槐兄画蛇添足,反倒露出马脚。”但我却丝毫没有得意,反倒满是愧疚。想来我受了槐兄许多照顾,非但没有报答,竟然无意间害惨了他!我顿时对自己无意之语恼恨不已。想到槐兄早年便背井离乡以报血海深仇,如今更只剩下永世不得相认的红玉一名亲属,实在令人心痛不已。

  伴着久久的沉默,我与蒲先生、王御使三人逐渐困顿。于是王御使便喊了府内的衙役,细心叮嘱他们几人仔细照顾槐兄,随后便与我和蒲先生道别,先行休息。我与蒲先生二人见此,也起身相互告辞,回屋睡了。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见朝阳还未升起,听四下传来的几声鸟啼,便在清冷间起身着装,往书房走去。

  推开门,只见王御使早伏在案上全神贯注写着文案。他看见我,笑道:“严飞兄今日可真是早。我正草拟李县令身患癔症而死的奏折,不知严飞兄可愿一看?”正言间,只见书房门被再次推开,蒲先生大步踏入,拱手道早。王御使见了,连忙招呼蒲先生一同上前,检查他笔下的文案可有破绽矛盾。

  一同研讨了小半个时辰,我忽听见木门被猛地推开。我连忙回身查看,只见槐兄伏在地上,道:“我魏槐甘心受罚,只恳求诸位勿将此案实情与外人说起!只怕冯相如……”

  话音未落,我、蒲先生和王御使三人早弃了手中文案,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王御使答道:“听蒲先生说起魏名捕的履历,既然魏名捕斩杀了朝廷要犯宋平云,又除掉枉法的李如松,都当是大功一件,我却怎敢私自惩罚?”

  槐兄身子几乎躬到膝盖,连连作揖道:“惭愧,惭愧!我误杀无辜婢女,更欺骗冯举人,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哪敢居功自诩?只请诸位勿与他人道破其中真相!”

  王御使见此,连声答应槐兄不再追究,更发毒誓表明不会对外人提起。随即他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正在此草拟李县令癔症不治的奏折,魏名捕大可不必忧心。”言罢,王御使拽着槐兄,让他审视了草稿一遍,槐兄阅罢连连称谢。

  于是,我们三人便盛情邀请槐兄道来铲除恶贼宋平云中的一切玄机。蒲先生更连声道:“魏槐兄无须多虑,只是我想核查自己的推论是否准确。”

  槐兄见我三人连声恳求,也便盛情难却,待他在藤椅上坐定,便将此事娓娓道来。

  “先前与飞兄扯谎,深感愧疚,只愿飞兄宽恕这背叛之罪!”槐兄说着,与我连连抱拳,又道,“先让我与飞兄说明儿时之事吧!我本是北京左都御史府内仆从,卫惠文之养子卫槐。至于我父母两人,均是张青云大人抱养的路边弃婴。因此张青云大人对我父母二人而言不只是主仆,更是有救命之恩的再生父母。二老对张青云大人一片赤诚,从未有过半点违逆,更是每事必先顾及张青云先生的利益。

  至于张青云大人,他为人为官,向来耿直无私;对贪官酷吏毫不手软,更不曾收取分文贿赂。时下,被拥戴他的百姓唤作铁面判官,享有美名。张青云大人育有两子两女,长子与次子清云、德延二兄弟在朝中为官,都是清廉为政、仁而爱民的守法良官。两位千金,分别唤作红玉、碧玉,与我只是稍有年长。张青云大人命我与四人以兄、姐相称,从不提主仆。想八岁那年,我护着二位小姐上街玩耍,却不想撞见宋平云狗贼家的恶仆,那贼眉鼠眼的小厮欺我年少,竟将我推开,去抢碧玉姐姐手中的孔明锁,摔在地上碎了。碧玉姐姐被夺了心爱玩具,只站在原地大哭。我不禁怒火中烧,扑向那小厮拼死相争。撕扯间,我连遭重击,情急之下伸手戳瞎了那泼皮双眼。见那泼皮满地打滚,我便连忙抽身护着两位小姐匆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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