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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的送葬队伍_[日]宫部美雪【完结】(79)

  即使新的两名自杀者,不全是被这样的恐惧逼上绝路,仍占有几分要素。如果暮木老人早看透后续影响,他的计划可说是大获成功。

  公车劫持事件尾声,暮木老人毫不犹豫选择自杀。从一开始,他就有此觉悟吧。高东、葛原、中藤不必提,对于其他被害者式的加害者会员,他也给予符合他们恶行的惩罚。他对他们的名誉宣判死刑,可能同时也对他们的生命判下死刑。

  夺走他人生命的人,应该付出性命来偿还。所以,暮木老人第一时间选择死亡。在他之后,会有许多生命的死亡、名誉的死亡,及灵魂的死亡吧。暮木一光走在那条送葬队伍的第一个。

  我在特急列车中摇晃着,以双手抹了抹脸。

  倘若「御厨尚宪」就是暮木一光,这段情节就不是单纯的幻想。我开始祈祷事实就是如此。

  恶人可能萌发善心,诈欺师也可能改过自新吧。我希望我们这些人质参与的,是被这样的悔改之心驱动的寂寞老人——曾是恶人的男人,生涯的最后一幕。

  正因暮木一光改过向善,才会有人愿意继承他的意志,协助他善后吧。撇开评论他的行为能否算是正义,的确有人谅解他的心情,并理解他。

  坂本与前野为寻找「京SUPER」奋战,却陷入瓶颈。地毯式作战也没成果,前几天收到他们的来信,说这个周末要休息。

  和迫田女士的女儿谈过后,不论她打算怎么处理那笔钱,我们最好再集合一次。如果可能,我想揭开暮木一光的真实身分,但我们这些人质中,应该有人差不多已对调査感到疲倦。毕竟不是警察,对我们负荷太大。

  「随便啦,默默收下钱吧。」

  要是这样的意见占多数,也无可奈何。即使剩下我一个人,我仍想继续调査(至少在岳父决定的期限前),现实问题是,没那种空闲的成员似乎不只田中。

  坂本和前野拍档传来的讯息,在这四、五天之间,语气的落差更明显。坂本好像累了,或者说在呕气,而那似乎不是与前野之间的问题。他辞掉清洁公司的工作,便全心投入调査。没有工作,老不在家,常与父母起冲突,这是前野偷偷告诉我的。

  「我还不是很清楚,但听小启的说法,他的爸妈很好,感觉是他一个人在耍叛逆。」

  坂本从大学退学,后来找到工作却不持久,但双亲都没责备他。实际上,在公车劫持事件中,坂本与暮木老人对话时,他也提到从大学退学时,父母没严厉逼问原因。

  「他的父母并未看得太严重,小启却独自耍乖僻,把事情往坏的方向解释,闹脾气。所以,父母可能也被他搞到生气。」

  然后,她提到更教人担心的事。

  「我的名字叫前野芽衣(前野ㄨイ)【注:如果用平假名来写,就是「まえのめい」】。」

  小学一年级时,前野不太会写片假名的「イ」,经常不小心写成「リ」。于是,「まえのめい」变成「まえのめリ(冲过头)」。

  「我这人很冒失,容易没搞清楚就自以为是,完全就是『冲过头』,父母和亲戚都常笑我。」

  之后,她虽能好好写出自己的名字「ㄨイ」,但这个绰号留了下来。和我们不同,因普通的邂逅而与前野熟识的许多人中,每当她表现出慌张冒失的一面时,就会笑:

  「不愧是冲过头小姐。」

  这次调査中,前野不经意提起此事,坂本竟脸色大变。

  「别人瞧不起你,你还笑!」

  然而,在调查过程中,要是她做出冒失的举动,或对迟迟没有成果感到疲倦,为了振作而说出乐观的想法时,坂本就会完全忘记曾为此愤慨,当面骂她:

  「你就是这样,才会被笑是冲过头!」

  「你是真傻了吗?」

  于是,两人不止一次发生争吵,关系紧绷。

  如果坂本只是为迟迟摸不到吊在眼前的大把钞票——可能改变人生的财富而烦躁,迟早会平静下来。若这样的烦躁与其他思绪产生化合作用,就有些棘手。

  不管众人做出何种结论,唯独不欢而散,我想避免。感觉田中会骂「多大年纪的人啦,说那种漂亮话有什么用」,不过我对于共度那段不仅是异常及特殊,更是特别的几小时的人质伙伴,怀有特别的感情。

  决定与菜穗子共度一生时,我将过去人生得到的、身边绝大部分的关系都切断。至今我仍不后悔,但很难再禁得起断绝关系的痛。

  在千叶车站下特急列车,我在站前搭上计程车。柴野司机的公寓旁有间大邮局,几乎不用找,约五分钟就抵达。那是一栋整洁的三层公寓,似乎有空房,挂出房仲公司的看板。

  二楼的二〇二室。我按下门铃,柴野司机神情有些紧张地现身。

  「谢谢你特地过来,对方刚到。」

  她望向里面的房间。整洁的脱鞋处,疑似佳美的小运动鞋旁,并拢摆着一双黑包鞋。

  「不好意思,屋里很乱。」

  随柴野司机进屋,一名穿正式裤装的中年女子,从双人座布沙发站起。头发绑成一束,几乎脂粉未施,也没戴饰品,只戴腕表。

  「这是杉村三郎先生。」

  柴野司机介绍,我们笨拙地互相行礼。女子的嘴巴抿成一字型,显得非常僵硬、顽固,教人怀疑是不是遭到缝合?

  我掏出今多财团的名片。

  「我知道各位都是正派人士。」

  迫田女士的女儿拿著名片,发出意外软弱的声音。

  「我是迫田丰子的女儿,名叫美和子。」

  她再次深深行礼。

  「当时家母受到大家照顾了。我从柴野小姐和警方那里听到很多。家母是那种状况,一个弄不好,可能害大家遭遇危险,大家却仍保护她,非常感谢。」

  「不是我们,全是柴野小姐的功劳。是柴野小姐保护迫田女士。」

  柴野司机低头沉默着。我们呈三角形围坐在树脂圆桌旁。在三角的顶点之上,将建构出怎样的建筑物?从迫田美和子险峻的眉毛角度,及再次紧抿的嘴唇,仍看不出端倪。

  「听说事件以后,迫田女士的状况不太理想,不知现在呢?」

  美和子的薄唇开启:「身体状况稳定。她的宿疾不少,不过有在吃药……」

  「她的膝盖不好吧?」

  「是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年纪大,加上长年看护太劳累。」

  看护?当时迫田女士说她母亲住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还提着大波士顿包。

  可能是看到我的表情,美和子细声继续道:「家母独自照顾她的母亲——我的外婆,超过十年。从外婆脑梗塞倒下后,她就一直陪在身旁。」

  迫田丰子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能帮忙。

  「头两年,外公身体还好,能一起照顾外婆。讽刺的是,外公反倒先走……」

  要是我住在附近就好了,美和子说着,嘴巴又抿成一字型。

  「但我单身,工作经常调动,没办法帮忙。」

  虽然辛苦,却非罕见的例子。

  「家母很早就和家父——和丈夫死别。她的人生相当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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