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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琴声_米克尔·圣地亚哥【完结】(17)

  “求求你,求求你。”

  每当看着她无助地被噩梦困扰,我的心里便五味杂陈。但她跟我讲:“不用管我,这是由于焦虑引起的噩梦,我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她消瘦的身躯在我怀里颤抖,谁会因为焦虑颤抖成这样?那你背上的伤疤呢,朱迪,也是因为焦虑吗?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她的臀部一直延伸到她的脊椎。在我们头几天晚上在一起我抚摸她的时候就发现了。

  “哇喔,你的后背上有条美丽的疤痕呢。”我对她说。

  她在床上猛地转身挡住那条疤,“那是一次摩托车事故留下的,”她飞快地解释道,“我不想提。”说完她便起身去做早餐。

  从那时起我便确信她有个秘密,她的生命里有一段并不想提起的往事。

  “没事的,亲爱的,我是皮特,我在这儿。”我望着她被恐惧的乌云笼罩的精致的脸庞。

  “不!”她把手放在我胸前,将我推开,“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了……”

  朱迪,是谁?发生什么了?

  有一次我问她谈过几次恋爱,平常我不爱问这些的,但那天晚上她告诉我她正在和住店的阿根廷小伙子共进晚餐。于是我嫉妒得发疯,彻夜没合眼。当然了,我绝没跟她承认过这件事。说到底,我们两人之间只是没有任何承诺的男女关系。但是第二天我提出这个问题,她照例像往常那样回答我:“有过一个男人,在一起很久,结局很痛苦。”没了。

  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我抚摸她,轻轻地吻了她,直到她完全停止了颤抖。她逐渐放松双手,重新放到床垫上,整个身体也松软下来。嘴里说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话,然后陷入沉睡。

  而我还清醒着无法入睡。玛丽像幽灵般站在我家门口的样子让我难以平静,还有里奥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场景。我又想起了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出现的声音。今天晚上,别出门。而现在朱迪做了可怕的噩梦……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也许一切都是有联系的,不过很快又忘了这个念头。

  周末,我和里奥把剩下的围栏也打磨了,开始刷油漆的工作。那些天天气很好,没有雨,微风宜人,所以我们努力想赶在天气变化之前刷完第一层漆。周日中午,玛丽带着前一天做好的乳蛋饼来了,我们坐在花园里共进午餐,愉快地聊天。他们察觉出了我的异样。

  我承认自己头又开始疼起来。尽管我每顿饭后按时服药,但似乎只能在几小时之内缓解疼痛,每天晚上都会在眩晕和疼痛之中醒来,再接着入睡。我和医生约了两周后复查,但他们俩极力建议我提前去看医生。于是周二的早上,我又出现在了邓洛伊社区医院。

  阿妮塔·瑞恩用她美丽的微笑迎接我,她今天涂了火红色的口红。

  “哈珀先生,最近好吗?”

  “依然很疼,”我对她说,“脑袋里疼。”

  而且这些药物似乎无法触及脑袋里的怪兽,它就像找到了一个偏远的藏身之处,时不时地来一次,有时一整天不来,有时突然就出现了。

  我一边说,医生一边查阅我的报告。当我讲完后,她交叉着指甲涂成金色的双手,若有所思。

  “你过去有偏头痛吗?我是指事故发生之前。”

  “没有,”我回答说,“我只是工作时间久了头会有些疼,但是第二天就好了。当然,由于职业关系,我也有颈椎问题。”

  “噢,你的职业,”她翻阅文件查找,“我这里没有记录。”

  “音乐家。作曲家。”我说。

  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变换了神采,我已经对这种眼神习以为常了。

  “噢,真有趣,您都写一些什么样的曲子?”

  “流行乐,电影配乐,有时候也写些音乐剧。”

  瑞恩医生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时间忘了手头的工作,嘴唇弯成了一抹微笑。

  “有哪些是我熟知的吗?我也算是个音乐迷。”

  我举出了人们熟知的例子,问她是否看过由海伦·博蒙特和马克·哈蒙德导演的《救赎》,几年前BBC最火的电视剧,讲的是一战中一群护士与士兵的故事,现在已经播放到第三季了。

  “别告诉我里面的音乐是你写的!我喜欢开头的钢琴旋律。原来你住在这儿!”

  “我只是在这里住几个月,为了完成一部作品。”

  “噢,当然了,这对艺术家来说非常常见,不是吗?不管怎么说,真是太巧了。”她将视线移回我的病例,“让我们看看,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所描述的悸动性头痛是典型的偏头痛表现。但这种偏头痛一般不是由脑部损伤造成的,比如您遭受的电击。您的情况是持续的疼痛,有时甚至会影响您的睡眠。这种痛感有阵发性,在一天之内会减轻……这有些奇怪,我们应该做个内部检查看看。”

  她一边用手电筒检查我的眼睛,一边问我关于疼痛的问题(与三周前的问题一样)。然后我便像微波炉中的比萨一样被塞进了吵闹的核磁共振仪之中。

  瑞恩说报告出来后一两天内会给我电话,在此之前只能依靠药片来镇痛。这次的药是一日三次的β受体阻滞剂,用于缓解头痛。

  在她开处方的时候,我借机描述了这几天做梦和梦游的情况。我没有将细节全盘托出,只是讲了我认为所发生的事情的大体情况。

  瑞恩医生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噩梦和幻觉是电击的常见后遗症,但我从没听说过梦游的病例,这有可能是由于受到过度惊吓造成的。”

  “我觉得您没搞明白……”我说。当我发现自己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傲慢的时候已经晚了。

  瑞恩微笑着接受我的指责。

  “人类大脑并不是简单的方程式,哈珀先生,但我明白您的疑虑。如果您需要的话,您可以咨询其他专业机构。”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别担心。在这个案例中没有一位医生能保证自己百分百了解情况,您稍等……”

  她站起来,走向书架,拿出一本黑色的记录本开始翻阅。

  “在贝尔法斯特有一位知名专家,他叫考夫曼。他曾发表过大量关于通过催眠治疗梦游症和睡眠障碍的论文,是这方面的权威,您也许应该找他咨询一下。”

  瑞恩将那位专家的姓名和电话写在一张纸上,并将纸条和处方一并递给我。

  “我认为您的头痛会在一段时间内自行消失。”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试图弥补之前的无礼。我离开办公室,想起朱迪说过“他们只会给你开更多的药片”,我决定在打电话给贝尔法斯特的医生之前停止服用这些药片。也许瑞恩医生是对的,疼痛会自行消失。

  那天下午我不想独自一人待着,但朱迪忙着旅店的事。当我经过“比尔之齿”的时候,尽管我非常想去里奥和玛丽家拜访,但是双手不听使唤地将方向盘掰向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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