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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麻烦是我的职业_[美]雷蒙德·钱德勒【完结】(29)

  “谁他妈是农夫圣人?”加尔布雷斯问道,朝警长脸上吐了口烟,他想不起来了。

  “他并不知情,”警长对我抱怨道,“他不知道。这就是我要处理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处理什么?”加尔布雷斯散漫地问。

  仿佛被一只蜜蜂蜇了鼻头似的,胖警长一跃而起,他握紧肉肉的拳头,向加尔布雷斯下巴挥了一拳,力道似乎不小,打得加尔布雷斯的头甩开半英寸左右。

  “别这样,”他说,“我这么拼命努力,然后呢,有什么好下场?”他看看我,又看看富尔威德。“我应该告诉他吗?”

  富尔威德看着我,想着这场戏该怎么收尾。我张大嘴巴,一脸茫然,就像一个农村的男孩在上拉丁课。

  “是啊,告诉他。”他咆哮着,来回摇着手指。

  加尔布雷斯伸出一条粗腿搭在桌角上,磕出了烟斗里的烟灰,伸手拿威士忌,用警长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擦了擦嘴唇,咧嘴一笑。他的牙齿实在太难看,牙医看到会伸进双手忙着给他整整的。

  他平静地说:“当我和邓肯赶到事故地点时,你躺在地板上,失去了知觉。那个高高瘦瘦的家伙站在你那,手上拿着警棍。那婆娘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她周围有许多报纸。屋后突然传来狗的嚎叫声,这时瘦高个就开始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我们便看着他,谁知这时那婆娘从报纸里抽出一支12口径的短筒散弹枪瞄准我们。嗯,除了乖乖听话,我们能做什么?”

  “她不会失手,而我们却有可能。另外那个家伙就从他的裤子里掏出更多的枪,还将我俩扭在一起,塞进壁橱里,连绳索都没用我们就乖乖就范,因为壁橱氯仿很浓。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他们各开着一辆车离开了。我们松绑后那具尸体还在那,所以我们对媒体乱诌了点说我们还没有得到新的线索。要是给你绑上你试试?”

  “说得倒是像那么回事儿,”我告诉他,“我记得那女人自己给警察打电话的,但我可能搞错了,其他情节与我被警棍打倒在地不省人事是吻合的。”

  加尔布雷斯白了我一眼。警长看着他的拇指。

  “我醒来的时候,”我说,“发现自己在29路一家私人医院接受麻醉剂和烈酒的治愈。医院是一个叫松德斯特兰德医生开设的。我在那跳来窜去,就像是洛克菲勒捐献的一角硬币,想要自己旋转。”

  “那个叫松德斯特兰德的医生,”加尔布雷斯沉闷地说,“——那家伙就是我们裤里的一只跳蚤,早就看他不顺了。警长,我们要当面去和他对质吗?”

  “显然是那农夫圣人将卡尔马迪扔到那医院的,”富尔威德郑重其事地说,“所以有必要去会会他。要去,带上卡尔马迪,你想去吗?”

  “当然。”我痛快地说。

  加尔布雷斯看着威士忌酒瓶,小心翼翼地说:“农夫圣人和他妹妹响名在外,我们要是将他们逮住,该怎么分奖赏?”

  “都给你,”我说,“我直接拿工资和津贴。”

  加尔布雷斯又咧嘴而笑。他摇摆不定地走着,呲着嘴,倒也十分和蔼可亲。

  “好的,你的车在我们楼下的车库,因为一些日本人看到你的车后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就开你的车去吧,就你和我。”

  “加尔,应该要多叫几个帮手吧。”警长疑惑地说。

  “不,我和他就够了。他命大着呢,要不还能到处晃嘛。”

  “嗯,好吧,”警长爽快地说,“我们来喝一杯吧。”

  但他还是心慌意乱。他忘记了豆蔻子。

  这天风景宜人,前窗下开着茶香月季和秋海棠,美不胜收,三色紫罗兰在一株金合欢旁盛开一片,像一张圆形的地毯。房子一侧的花架上爬满深红色玫瑰,库墙上是一片香豌豆花海,一只青铜色蜂鸟正在花海中精巧地采蜜。

  房子看起来像是一对富裕的老年夫妇的家,他们想在暮年之时在这海滨之城多晒点太阳。

  加尔布雷斯朝车的踏脚板吐了口唾沫,敲了敲烟斗的烟灰,搥开大门,噔噔走上小路,然后用拇指按响了漂亮的铜铃。

  我们等着。门上问话用的小铁网开了,露出一顶硬挺的护士帽,帽子下面那一张焦黄的长脸望着我们。

  “警察,开门。”大块头警察吼道。

  锁链嘎吱一声,螺栓滑了出去,门开了。那个护士1.82米左右,长胳膊,大手掌,对一个虐待者来说,真是个理想的助手。可她脸上表情不怎么对劲,她在笑什么。

  “加尔布雷斯先生,什么事?”她尖声地说,尖锐的声音里又带着低沉,“加尔布雷斯先生,你好哇,要见医生吗?”

  “是,突然有事。”加尔布雷斯咆哮道,推开她走了过去。

  我们沿着门厅进去,办公室的门关了,加尔布雷斯踢开门,我紧跟在他后面,大块头护士在我身后叨叨不停。

  松德斯特兰德医生还说自己滴酒不进,现在竟早饭还没吃就坐在那喝着夸脱瓶装着的威士忌。他稀薄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变得一缕一缕,干瘦的脸似乎多了很多皱纹,前一晚看他时都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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