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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舔丝绒_[英]萨拉·沃特斯 林玉葳译【完结】(27)

  不过,纵然我们努力寻找,还是找不出来。凯蒂持续在一些落后地区的小剧院表演,像是伊斯林顿、梅利本区、巴特西、毕克汉以及海克尼。每晚她从一家剧院赶往另一家,绕着莱斯特广场、穿过西区,却从未进入瓦尔特和她梦想的殿堂:阿罕布拉剧院和帝国剧院。

  老实说,我不太在意。唯一遗憾的是凯蒂因伦敦的新事业不如预期顺遂,但我私底下也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她有多俊美、迷人和可爱,当我心中也有一部分像瓦尔特一样,想要将之与全世界分享时,心中却有更大一部分希望能独自拥抱这一切,保持隐密与稳固。我非常确定,一旦凯蒂成名,我便会失去她。我不喜欢她的歌迷献花,或是吵闹地守在后台出入口索取照片和亲吻;更大的名气会带来更多花束、更多亲吻——我不敢确定她会一直对那些绅士的请柬一笑置之,也不敢确定有一天,在仰慕她的女孩中,不会有她更喜欢的……

  假如她变得有名,金钱也会滚滚而来。她会买房子——我们会离开吉内拉路和在那里认识的朋友;我们会离开我们的小房间、共享的床,分房而居。我无法忍耐这种想法。我已经习惯睡觉时有凯蒂陪伴。当她触摸我时,我已不再颤抖,或僵硬和不自在,反而学会毫不在意地投入她的怀抱、接受她的亲吻——有时甚至也回以拥抱和亲吻。我习惯看见她沉睡或一丝不挂的模样。当我睁开双眼,看见她的脸沐浴在晨曦时的微光中时,我不再惊奇地屏住呼吸。我看过她脱衣洗澡或更衣的样子。现在我熟悉她的胴体,就像熟悉我自己的胴体一样,甚至更熟悉,因为她的头、颈子、手腕、背、四肢(就和她的双颊一样圆润光滑且布满斑点〉和肌肤(她的肌肤有种惊人的优雅,犹如穿着一件合身舒适的美丽衣裳),都比我的更可爱迷人。

  不,我不要任何事物改变——即使当我得知瓦尔特一些令人尴尬的事。

  我们无可避免得花很多时间和瓦尔特相处,用丹蒂太太的钢琴练唱,或在演出后小酌一番,我们逐渐不把他视为凯蒂的经纪人,而是朋友。到了后来,我们不仅和瓦尔特共度工作的日子,连星期天也是。到了最后,星期天和瓦尔特见面成为惯例,我们聆听他的马车走到吉内拉路时的声音、他步上阁楼阶梯时,靴子发出的声响、他敲房门的声音,还有他愚蠢、过度的礼节。他会带来一些消息与传闻,我们会一起坐车进城或出城;我们会走在一起——凯蒂的手勾着他的一只臂弯,我的手则勾着另一只,瓦尔特像个大嗓门的叔叔,宏亮的声音精神又温和。

  除了快乐,我别无感觉,直到有天早晨,我和凯蒂、西姆斯、珀西以及土嬉共进早餐。那天是星期天,我和凯蒂行动匆忙,当西姆斯听到我们是为了谁而匆忙时,他大叫:“哎呀,凯蒂,瓦尔特一定很看好你!我从没看过他在一个艺人身上花那么多时间。谁都会以为他是你的恋人!”他说得非常坦白,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看见土嬉笑着瞥向珀西,更糟糕的是,我看见凯蒂红着脸别过头去。突然间,我明白他们全都知道了,在心中咒骂自己怎么没有早点猜到。半小时后,当瓦尔特出现在客厅门口,容光焕发地对凯蒂喊:“亲我,凯儿!”我没有笑,只是一脸疑惑地咬着唇。

  瓦尔特有点爱上凯蒂,也许不仅是有点。我现在看见了,看见他有时望着她,脸上露出的失望,还有他瞄向她,随即匆匆移开目光的不自在。我看见他把握每一次愚蠢的机会,亲吻她的手、抓着她的衣袖,或用带着欲望的笨拙手臂搂着她纤细的肩头;我听见他和她说话时,声音时而迷人、时而亲密。现在我完全察觉,因为他对她的感情与我如出一辙,这正是之前令我看不见、听不见的原因!长久以来,我一直视为平凡无奇,而且正当。

  我几乎同情他,我几乎爱他。我不恨他——如果我恨他,就像是一个人讨厌镜子毫不保留地显现不完美的自我形象。我不再厌恶他来访和出游时的那些举动,免得觉得自己对凯蒂的举动同样惹人厌。他是我的情敌,奇怪的是,他在的时候,我觉得可以比较自在地爱凯蒂。瓦尔特的出现仿佛允许我能像他一样大胆、快乐而含情脉脉,使我能假装崇拜她——那几乎就像真正崇拜她一样真实。

  我仍旧渴望,却不敢拥抱她——如我之前所说,瓦尔特和我感受相同,这表示我的沉默与爱意是自然且适当的。她是颗星星——属于我的星星——我想,我会和瓦尔特一样感到满足,忠实地在固定且遥远的轨道上运行,直到永远。

  我不知道,我们何时才会撞在一起,冲击又会多剧烈。

  四

  现在是十二月——和炎热的八月相比,是个寒冷的月份,冷到我们楼梯上的小天窗一度数日都是厚厚的积雪;冷到我们早上起床时,呼出的气息都灰如烟雾,还得把衬裙拉进被窝里,在被单下摸索穿上。

  在惠茨特布尔的家乡,我们很讨厌寒冷,因为那使拖网渔船的工作更为艰辛。我记得哥哥戴维在一月的傍晚时,坐在客厅的炉火前痛苦地流泪,因为他冻伤的龟裂手脚正开始复原。我还记得处理一桶桶冰冷的牡蜗,不断从冰水捞起,放进热呼呼的汤中时,手指发出的刺痛。

  然而,在丹蒂太太这里,每个人都喜欢冬季,还说愈冷愈好,因为寒冷的冰霜和刺骨的寒风会使剧院客满。对大多数伦敦人来说,一张戏票比一箱煤炭便宜,就算没有比较便宜,也会带来更多乐趣。既然能去明星剧院或楷模剧院,和身边的人一起跺脚鼓掌,还有玛丽·劳埃德①相伴,何必待在自己家里踩脚击掌取暖?那几个最冷的夜晚,剧院里全是哭哭啼啼的小婴儿,母亲带着孩子来看表演,不把他们留在摇篮里沉睡——或者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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