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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文学课_[美]威尔·拉凡德【完结】(54)

  过了一会儿,阴暗处走过来一个人,走进了他所在的这间房间。一张熟悉的脸。

  “我没想到还有人会在这儿,”刘易斯说道,“你要——你要去参加追悼会吗?”

  “不跟老朋友问个好,刘易斯?”

  那人完全走出了阴影,摊开双手,似乎要说,没什么好怕的,只有我在这儿。无论如何,刘易斯还是不自在。他已经迟到了,追悼会就要开始,而且他们以前本来就不怎么亲近。不管怎么说,不像他和其他人的距离那样近。

  他试着镇静下来。“天啊,多少年了……”

  “太久了。朋友之间应该养成时不时通个电话的习惯嘛。”

  刘易斯低下头,又看了一眼他的表。他紧张得胳膊下一阵发热。他俩为什么都还站在这儿?到时间该走了,他们可以一会儿接着再聊。

  “迈克尔是真正的精英之一,不是吗?”他的同伴沉思着,“或许是最棒的。他比你强,刘易斯。甚至比希普利还厉害。”

  刘易斯对这毫不掩饰的刻薄只眨了下眼。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刘易斯。”对方逼近了一步,“你对那手稿都做了些什么?”

  这真是荒唐。刘易斯伸出手,就好像他可以用手挡开这非难似的。你怎么会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吗?那只是一页纸,他想说,一页四年前别人寄给他的纸——但他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的嗓子发紧,发干。时间硬生生地箍着他的手腕,他能想到的只有,你想的也都是邪念,普莱恩博士。你想的也都是邪念……

  “你相信迈克尔是因为法洛斯而死的吗,刘易斯?”那语气此时尖锐得像一把钢刀,“在这么多人中,你就真的认为你应该把手稿交托给亚历克丝·希普利?”

  刘易斯移开了视线。房间似乎变小了,朝着他紧缩。他背靠着一面墙。墙上没有门,只有他先前看见的烧黑了的壁炉炉膛。烟灰飘进了他的喉咙。

  “然后这房子也变了,成了一间装满镜子的大厅。”

  刘易斯没搞懂话锋的转变,以及他的朋友眼底那茫然若失的神情。但这句话里有点什么意味,有点熟悉……

  “房子吞没了那男人,朝里面压过来咬他,窗户就像通近的牙齿——”

  “不,”刘易斯有气无力地说道,终于想起来这就是没出版的法洛斯小说里的句子,正出自别人寄给他的那页纸,“求求你别这样。”

  “——椅子翻转过来,以便伸出利爪来捉他,把他拉倒,压在——”

  已经无路可退了。他颤抖着,重重地摔在一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椅子上,膝盖上擦破了皮。他被困住了。

  “我不是你们的人!”刘易斯大叫着,惊恐地抬起头,“我和夜课班上的其他人都不同,一直都不一样!我是另类,该死的!”

  但当刘易斯·普莱恩说出这些话时,他看见的只是一张多年前熟悉的脸朝他压下来,而一个深藏的巨大真相在他心里怒号而出。这点认识是困难的、迅速的,更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压根儿从来就不是朋友。

  22

  “女士们,先生们。”赖斯院长在讲坛上说道,“贾斯珀学院的学者和嘉宾们,我们今天相聚在此,共同纪念迈克尔·坦纳博士的一生。”

  这是一个寒冷、糟糕的早晨。人行道上一些学生正往上课的教室走去,他们伸长了脖子带着非正常的好奇心往追悼会这边张望。坦纳一位从前的学生抽泣着;一名记者抓拍了张相片。亚历克丝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构思关于她被害的朋友她要说些什么,而她越是想就越觉得难受。现在毫无疑问了:他们聚到这儿来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在爱荷华发现的事情;因为她结束了夜课,启动了这一切。

  她设法不再去想。胃又翻腾起来。

  在院长继续他的开场白的同时,亚历克丝扫视着她身旁临时讲台上的人的脸。克里斯蒂安·凯恩坐在他的椅子上,看上去很紧张,不安得就像进了教堂的孩子。梅莉莎·李在他身旁,她一副端正的姿态,女孩们爱戴的椭圆形太阳镜藏起了她内心的想法。她旁边是弗兰克·马斯登,他刚才来晚了,而现在没有女友在身边他显得有些失落。亚历克丝往人群中瞥了一眼,但哪儿都不见露西·威金斯的影子·她不再去想那女演员,心思又回到了台上。萨莉·坦纳穿身黑,眼睛上方挂禮莆丝面纱,下巴因悲痛而闭得紧紧的。最后是雅各布·凯勒,他刚刚溜进座位,正试图确定自己算不算是及时赶到了。现在他已显得庄重而平静了,他的头低斜着好像在做祷告。最后,在讲台尽头还有两把椅子。头一把是刘易斯·普莱恩的;另一把则是给理查德·奥尔迪斯准备的。两把都还空着。

  赖斯院长叫到了亚历克丝的名字,她走到麦克风跟前,目光注视着四方院。人们正从那儿挤进来,记者的闪光灯在后排闪个不停。她张开嘴,但没发出任何声音。加油啊,亚历克丝,她给自己打气说,在哈佛你每天都做这个的。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只胳膊有力地搂住了她的韵头。凯勒也站上讲坛,到她身边来了。“没事的,”他悄声说道,“我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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