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准是艾勒比按钮让对方进的门。这人是他等候着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离开以后又为什么不把大门带上?
“仆役干的,”狄雷尼突然发声喊,一把取出黄色拍纸簿,戴起眼镜,笔记下所有的未知数,又长,又令人丧气的一长列疑点。他怔怔的注视着它们,总觉得疏忽了某个最明显的地方。
他记起多年前办过一件案子:阿姆斯特丹路上出现连串的携械抢劫案;两个月之内有六家小店铺遭殃。做案的显然是同一个人——一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小混混,手里挥的是一把镀镍的手枪。
其中一家遭洗劫的是七十八街附近的杂货店。店东住在店铺后面的公寓。每天早上七点半,由老太太出来开店门。她的丈夫,一个酗酒过度而大伤身体的老头,通常都晚她半个到一个钟头再进店。
那天,据老头说,他太太照常先去照顾店面,他随后在穿衣的时候,听见一声枪响,他冲进去,发现她躺在柜台后面。收款机敝开,里头有值三十块现钞的单据不翼而飞。
老太太死了,胸口一枪,是点三八口径的手枪。狄雷尼和当时的搭档,二级刑警皮洛仑都把这件案子归罪给留八字须的小牛仔干的。他们不可能在那条街上的每一家小店驻守,只能在附近不断的明查暗访,专门钉梢那些留八字胡的家伙。
最后运气来了。抢犯正预备对一家快餐店下手,却不料被躲在纸箱后边的小开抡起一只五磅重的洋火腿罐子,照他脑袋上就是一记,连绩的抢案风波便告终了。
原来这名混混有吸毒的习惯,为了这笔每天五百元的消费额,只得挺而走险。更有趣的是,他那柄镀镍的“凶器”,居然是点二二的,而且枪管之脏,只要他敢发一枪,准定教自已的手掌开花。
狄雷尼与皮洛仑彼此相对,不禁连声咒骂,连忙赶回那家小杂货铺,结果查出老头果然有一把点三八的手枪。他们俩才开始盘问,对方便老实招供。
“她一天到晚唠叨个没完。”他说。
这就是狄雷尼所担心的,总觉得把某个最明显的地疏漏了。在当时,他应该和皮洛仑立刻查清楚老头是否有枪。人们都以为犯罪者都是聪明非凡的超人;事实上,极大多数都是少根筋的笨蛋。
他思考艾勒比凶案里所有的已知因素,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疏失和没有顾及的明显之处。他以为这件案子的关键不外乎死者本身的个性以及与病患之间的关系。他承认自己对于那些求助别人来解决情绪问题的人,有一种不近情理的轻视感。他绝不会这么做。他的第一任发妻芭芭拉死后,曾令他麻木过好一阵子,最后,仍然好端端的走出了那个束缚的茧——完全靠他自己。
但是,对于生理上的病痛,他看起医生来绝不落人后;不管是滤过性病毒,偶尔的肝痛,久久不愈合的皮肤损伤——他都会十万火急的去请教医生。为什么有这许多人喜欢把自已内在的痛苦,向一个职业化的专家赤裸裸的表白呢?
因此,狄雷尼只能如是假定,是一种偏见的恐惧作祟。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所沟通的是某种无形的东西,很神秘、很怪异;就像把自己的脑袋拿去交给巫医一样。不过,想办这件案子,他势必要接触、要同情那些投怀送抱的病人。
他出门的时间很早,决定徒步走到艾勒比的住所与埃布尔纳·布恩会合。天空阴沉沉,云块厚得好似象皮。有降雪的气息,强悍的西北风令他不止一次的抓紧帽沿。
凭着一股冲动,他走进第一街上的一家五金店。店员很忙,正合他的心意。他在陈列铁锤的架子上,取下一柄带圆头的锤子。在手里掂掂分量,轻轻的挥两下;好多有用的工具都变成杀人的凶器,但不知这两者的用途到底谁先谁后,也许,是凶器进化成工具的吧。
只要力道足,那颗发亮的圆头绝对可以敲开人的脑壳。一个男人能轻松的做到,一个女人,如果她够壮、够强,也没有问题。他把铁锤归回原位,凭这把锤子瞧不出任何眉目。
埃布尔纳·布恩在楼房对街伫候。他裹着皮大衣,两手揣在口袋里,拱着肩膀。
“这风简直要人命,”他说。
“我两只耳朵都成洋铁片了。”
“我从脚冷起,”狄雷尼附和着。
“这是老警察的抱怨词啊。你跟苏组长连络过没有?”
“有。通过电话了。他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缠着。”
“可想而知。”
“听他的口气,相当有耐性的一个人。很多礼。总不忘记说声谢谢,再联络,很感激我们做的一切。”
“巴查理呢?”
“苏组长马上会派他去办这件事。我觉得苏组长对于自己没想到这一节,有些不好意思。”
“他要想的事太多。”狄雷尼望着对街。
“就是这个地方——灰色的这幢楼?”
“就是。”
“比我想象中的小。我们先绕个圈瞧瞧。”
两人沿着东郊街,端详八十四街两头的建筑物。这条街上全是楼房,有学校,有大理石的廊檐,有老旧的砖房,也有新式的公寓,街角还有一些商业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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