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生不立即作答,却走到他们对面的长沙发,四仰八叉的坐躺下来,抓过一只生丝的软垫枕在脑后,盯着他们看。
他有一张面团团的胖脸,嵌着两粒葡萄干似的小眼睛。嘴唇过分的丰厚红润。秃头,赤裸裸的头皮上洒着黄斑。狄雷尼觉得他好像一个上了年纪的邱比娃娃,相信他的胳臂和腿就跟香肠一样,圆胖无骨。
“我爱他。”他的声调呆滞。
“真的爱他。他几乎就是基督的化身。什么事都惊不倒他。什么错他都能宽恕。几年前,有一次我钻牛角尖,对自己的父母动了粗,伤得很重。赛门医生叫我一定要面对自己的过错。但是他并不责怪我。他从来不贵怪人。天哪天哪,我该如何是好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狄雷尼紧追不舍。
“最近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变化?”
“没有。一点都没有。”
忽然,在没有一点预兆的情况下,席文生开始哭泣,泪水沿着胖脸奔泻下来,沾湿了软垫。他无声的哭了好几分钟。
狄雷尼望向埃布尔纳·布恩,两人同时起身。
“谢谢你的协助,席先生,”狄雷尼说。
“谢谢。”小组长跟进。
他们任由他躺在那里,泪湿的胖脸仰看着天花板,樱桃紫的跳伞装配衬着天鹅绒的长沙发。
公寓外的两个人踩着水潭,冲进停在路边的小车。两人默不作声地坐一会,布恩燃起一支烟。
“神经质?对不对?”
“谁晓得?”狄雷尼没好气地回应。
“有病。我倒是饿了。前面不远有一家犹太饭馆,腌牛肉和熏羊肉都很棒,泡菜又多,要不要尝尝?”
“好啊,再配一大杯热咖啡。”
小饭馆人声沸腾,肉香四散。两人向走马灯似的跑堂喊着想吃的菜式。
“真不赖,”点叫的三明治一到,布恩赞不绝口。
“你怎么发现这地方的?”
“不太偷快的一段往事。当时我还是二级刑警,为了抓一名在酒店抢劫杀人的嫌犯,我钉上他的关系人。那家伙钻进这里吃中饭,我跟着进来。他等到上菜之后,站起来往店堂后边走,后边是厕所,我以为他小个便就回来,结果过了五分钟不见人影,我想,要糟,赶去一瞧,发现有扇后门,那人早开溜了。没辄,只好归位,把饭菜吃完。味道很好,以后每回到这附近,一定光顾。”
“后来逮着凶嫌没?,”
“逮着了。是那人的老婆掀的底,因为他老揍她。好些年前的事,说不定早开释了。”
“继续抢酒店?”
“还用得着问,”狄雷尼式的幽默出笼。
“他拿手的就只这一行。”
“我看,”布恩话归正题。
“姓席的不像是藏有圆头铁锤的人。”
“也不像是会有胶鞋的人。不过他要是有一双牛仔皮靴,我绝不惊怪。其实这些人都不简单。职业高尚,钞票充足,够他们一个礼拜看三次心理医生。只是在‘组织’上有点问题,他们身上的齿轮好像不大契合。在他们的想法,如果A等于B,B等于C,那么X就等于Y。小组长,我们假使想从中探出虚实,就得跟随他们的想法,这上头根本不谈什么逻辑。”
两人沉默起来,只顾怔怔的望着饭馆里的动静:进进出出的食客,满头大汗,尖声吆喝的跑堂,还有站在肉堆后面,挥舞着长刀的大司务,看着就像疯狂的日本武士。
“也许,”小组长说_:“席文生真的爱上了赛门·艾勒比。恋爱。”
“有可能。可能赛门·艾勒比也有回应。也许他的被杀是出自情侣式的争吵。反正这些猜测只告诉我一点,这世界何其乱。吃完了?快回去吧!杰森说一点会到。”
“希望他有重大突破。”
“别寄望太高。”
蒙妮卡从医院当义工回来,见双杰森坐在她家门口一辆没有警志的警车里,她请他进厨房,正喝着咖啡,狄雷尼与埃布尔纳·布恩到了。三个大男人立刻转往书房,杰森带着一只牛皮纸袋。
“如何,”狄雷尼问。
“进展如何?”
这位黑人警察块头奇大:六呎四的身高,体重两百五十磅——没一块赘肉。皮肤是温哥华小牛皮,黑得发亮。一头削短的黑发像戴着一顶针织的头盔。修剪齐整的胡子爬满了腮帮。火腿肉似的手掌,脚比狄雷尼的尺寸还大。
双杰森和老婆孩子(两个儿子)住在长岛的喜克维。在纽约市警待了六年,嘉奖过两次,干得有声有色。他一直希望拿到刑警的牌照——要命的是有两万多个警察都和他的希望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打开牛皮纸袋。
“这是我第一次在纸头上玩官兵捉强盗。这儿有三份报告,针对两位艾勒比医生和山穆森医生。我是用我们家老大那架打字机打的,我习惯两个指头打字,全是拇指,所以错误更正难免。不过大概还能看得懂,反正不外乎那些死板的东西·日期、年龄、学历、家庭背景等等。老实说,长官,我不以为这玩意有什么。我是说,我看不出这些数据能够帮我们找出杀人凶犯。”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