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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死罪_[美]劳伦斯·山德斯【完结】(69)

  布兰克把备忘录丢到一旁,伸懒腰,打呵欠。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乎。这全是满篇狗屎。然后他重新捡起备忘录,晃出办公室。

  “我去计算机室。”他经过克里克太太桌旁时说。她对他露出满怀希望的灿烂微笑。

  他按照无聊章程穿上无菌衣帽,然后把X-1任务小组召集在不锈钢桌旁,将总裁备忘录的第二页交给他们传阅。他判定,此时还是先不告诉他们计划的实验性质和有限期限比较明智。

  “上面批准了。”他说,希望他们会觉得他的语气热烈。“我们先从这些杂志开始。我想设定一份编写程序的优先级时间表。有什么构想吗?”

  讨论从他左边开始,然后遍及全桌。他聆听他们每个人,注视他们分不出性别的苍白脸孔,完全听而不闻。

  “好极了。”他不时说。或者:“非常好或者:“我得再考虑一下。”或者:“唔……我不想说不,但是……”他们说什么或他说什么,都没有差别,没有意义。

  我想,意义始于我和妻子分居的时候。或者始于她不肯戴太阳眼镜上床的时候。哦,八成开始得更早,但我没有意识到。我意识到太阳眼镜、面具,然后是假发、运动、衣着、公寓……镜子。赤身裸体披挂金炼站着。这些我都意识到了。我是说,我察觉到这些。

  当时发生——现在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我正靠感觉——感觉:这是个好词——情绪的感觉而非触摸的感觉——靠感觉摸索着,朝一种对现实的新知觉前进。在那之前,在太阳眼镜之前,我的知觉和理性方式都是阳性、线性、垂直的,就像AMROK II。而现在……现在我正逐渐发现并探索一种阴性的、水平的对现实的知觉。

  这需要否认冰冷的秩序——也就是逻辑的、心智的秩序——而去知觉一种更深的秩序,如今我依稀模糊瞥见它,那种秩序深刻也宽广得多,因为……我至今所知的那种秩序太狭隘受限,受到严谨规律。但它不能解释……一切。

  这种阴性的水平知觉是宽广的,解释了宇宙看似不合逻辑的疯狂之处——唔,这种知觉并不否认科学与逻辑,而是提供更多东西——一种对人、对生命的情绪意识。

  但它只是情绪吗?或者也涉及性灵?至少它要求你接受混乱——在男人与AMROK II的严谨规律逻辑之外的混乱,并在那混乱中寻找一种更深的、更基本的秩序与逻辑与意义。这意味着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谎言的真实,神话的现实。它要求你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去知觉——

  不,不对。知觉意味着退居一边旁观。但我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要求参与和分享,我必须剥光自己。一头栽进——如果我希望得知那最终的逻辑。如果我有那勇气……

  勇气……当我告诉希莉雅我挑选被害者时的那种权力感,以及选中他时我对他的爱——那些都是真的,但我没提到畏惧——强烈的畏惧,使我几乎小使失禁,但那不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我指的是情绪——感觉。从情绪到一种性灵的崇高,就像希莉雅总是在谈典礼和仪式和邪恶之美。那是她的最终逻辑。但是是我的吗?我们等着瞧。等着瞧。

  我必须对一切敞开自己。我在一栋有莱俪玻璃和岩石收藏的磁砖房子长大。现在我必须变得温暖、温柔,接受宇宙的一切,无论是善是恶,是广是狭。但不只接受,因为那样我就成了受害者。我必须一头栽进生命的中心,让它的热烧灼我。我必须被感动。

  去体验现实,而非只是去知觉它:这才是正途。最终的答案可能差劲得不忍猜想。但我能克服畏惧,杀戮,感受,学习。我会从这新世界的混乱中找出意义,给它一套鲜有人曾瞥见的逻辑,然后我便会知道。

  上帝是否存在?

  三

  他拉动门铃的黄铜手把,站在她家的柚木门前,紧握那束血红长茎玫瑰,自觉像个愚蠢无用的追求者带着花束、模糊的希望和乏味的微笑前来拜访心上人。

  “午安,伐伦特”

  “午安,先生。请进。”

  他进屋,门在他身后关上,瘦高苍白的男仆开口,丹尼尔确定那声调是种嘲弄,是种对忧伤的夸大模仿。长脸拉得更长,浑浊的眼睛彷佛快要漏水,声音适合出现在殡仪馆。

  “布兰克先生,很抱歉向您报告,蒙佛小姐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里了?”

  “突然有事离开。她要我向您表达歉意。”

  “狗屎。”

  “是的,先生。”

  “她什么时候回来?今天?”

  “我不知道,先生,但我想要再过几天。”

  “狗屎。”布兰克又说一次,把花塞给伐伦特。“插进水里,好吗?也许它们可以撑到让她回来看见。”

  “当然,先生。东尼少爷在书房,想请您过去,先生。”

  “什么?哦。好吧。”

  现在是星期六中午。先前他想象吃一顿悠闲午餐,也许逛逛街,去莫顿夫妇的“情欲”走一趟,周六下午那里总是门庭若市,很有娱乐价值。然后也许看场电影,吃晚餐,然后……唔,什么都行。他判定,没有严格计划的时候事情进行得最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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