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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弦_鬼古女【完结】(66)

  那兰说:“她后来失踪了,她的儿子是个犯人,我希望找到她,说不定可以帮我们……说服他儿子和我们合作。”

  聂洋“哦”了声,想了想说:“我们等会儿一起听吧,你会发现,黄慧珍的声音里有一种特质,很柔很糯,像江南女子吴侬软语。‘爱一个人是要为他平平坦坦铺路的,不是要成他的累赘的。’就这样的音色。”聂洋突然捏起嗓子幽幽怨怨地学了一句,大概是《家》里鸣凤的台词。这让那兰一阵战栗:聂洋在学黄慧珍的时候,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注:

  ①详情请见《碎脸》。

  26.再见失魂雪

  刑警大队的一间紧闭的会议室里,只有沉默和间或打破沉默的呷水声。米治文昨天给出的第三个字用投影仪放大在会议室尽头的雪白屏幕上,红色的墨水如血。

  巴渝生的繁忙使他无法沉心坐在椅子上安静思考,整整一个下午,进来半个小时,又出去一个小时,又进来,又出去。这次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刑警,捧着五份盒饭。那兰有意识地低下头——昨晚在聂洋办公室听录音听到近午夜,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仍是一夜辗转,都是那个绑在十字架上被活埋的梦,睡着了比醒时更痛苦。后来,又不断冒出话剧里鸣凤——黄慧珍的哀怨的话语,“我要寻死去”,“我就想再看你一眼”,少女决定走向死亡前的无奈和绝望。然后,黄慧珍青春娇美的容颜、乌黑的辫子变形为聂洋的满头银发。

  总算熬到天色微亮,一早起来梳洗,对镜傻眼:镜中的那兰,双眼下黑圈之大,几乎占了半边脸,她奋力补救,温水敷、遮瑕膏、扑粉、画眼线,浑身解数都用上,结果镜中人还是功夫熊猫的妹妹。于是今天一天到晚,她都像犯了病的西施,总低着头。

  会议室里除了那兰外还有一名市局的技术人员和两位请来的专家,一位是笔迹专家,一位是江大文学院的文字学泰斗余焕曦。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市局的技术人员手里还有一个iPad,他们间或会上网搜索,讲出一些心得,但那兰知道,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思路已经枯竭,莫说一份盒饭,即便一桶兴奋剂也无法让包括自己在内的茫无头绪的专家们振作起来。

  巴渝生已经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出了不存在的进展,他说:“咱们先将就吃点东西,吃完后总结一下,就回去休息吧。”

  余焕曦说:“不用吃了,我这就回去吧,省得老婆又说我在外面花天酒地。其实我真是耽误大家时间了,这个字啊,根本和中国文字没什么关系,你们倒是应该请符号学专家来看看。”

  那兰其实同意余焕曦的说法。眼前这个字和过去两个字有极大不同,过去两个字的架构和笔法,都看得出古老中文文字的影子,但这个新字,离传统“字”的定义更遥远,无外乎是一些点和线的松散集合体,确切说,七个小圆圈和五条竖线。

  市局的技术人员索性也借这个机会总结说:“我们给几位符号学专家也发过了,他们也有好几派意见学说,有八卦说,有摩尔斯电码说,还有儿童绘图说。”

  巴渝生问:“儿童绘图?”

  “很多小孩儿刚开始画画的时候,就是用圆圈和直线,比如圆圈代表头,直线代表身体和胳膊、腿;圆圈代表树冠,直线代表树枝树干;圆圈代表花,直线代表杆儿,直线连成三角形代表树叶,等等。”

  笔迹专家说:“至少从笔迹上可以证明,这字绝对是米治文写的。”仿佛在试图证实米治文不是刚开始画画的小孩。

  余焕曦又说:“八卦说也不大可能,即便用圆圈代替短横,十二条长短横,貌似可以凑出三个卦象,但短横必须成双成对,连我这个老文科生也看得出来,七条短横不可能凑出整对儿。”

  市局的技术人员说:“摩尔斯电码就更不像了,摩尔斯电码是横线和点,这里都是竖线和圆圈,而且排列得也乱七八糟。”

  巴渝生望向那兰,目光似乎在说,你好像很安静。那兰想,自己真的像熊猫一样安静呢。她说:“第二个字比第一个字难猜了很多,第三个字只会比第二个字更难猜。不会是简单的八卦或者摩尔斯电码。但从前几次和米治文的接触看,字的难度虽然加深,但他并不希望这游戏无止境地拖下去,他有一种紧迫感,甚至比我们都着急,他着急什么呢?”

  血巾断指案,会继续进行下去。

  市局的技术人员问:“你的意思是?”

  “我想说,这个字,虽然更难,连一点文字的意象都没有,但米治文一定是期望我们在短期内就猜出来的,不会像上次那个字一样,需要比较多的走访工作。”

  巴渝生苦笑说:“这么说来,把你们几位圈在这屋子里还是正确选择咯。如果你们愿意,请继续,过五个小时我来给你们送宵夜。”

  会议室里一阵心领神会的假装叫苦,余焕曦和那位笔迹学专家起身开始打开盒饭。那兰仍怔怔坐着。巴渝生走过来,轻声说:“你吃点东西,也回去休息吧,让大脑休息一下,明天说不定会有新鲜的思路。”

  那兰喃喃说:“其实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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