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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雾_高普【完结】(6)

  由于这里离水库很近,小区外整片都是湿泥地,又兼之盖在山附近的缘故,里头免不了有一股霉味,有时还有一股花香味,是那种香水百合的花香味,我很不喜欢那种味道,每一回闻到,都会让我想起殡仪馆。

  搬来一个多月了,那股味道好像一直都没有断过,好奇怪。

  我将车停在小区的最里面的一排。

  这排楼房几乎只有我一个人住,小区里住户本来就不多,住在这一排楼的人更少,四四一十六个房间,我住在三楼的最左边。最右边楼下有一名阿婆,似乎是某个教会的,十多名教友都住在隔壁栋,平常很少和人来往。

  她那些教友看上去都有点……有点古怪,但这些无关宏旨,在此就不多介绍了。

  其他房间都没有住人,也许有屋主,但从来不住在这里,许多墙壁长满了爬山虎也没人理会,看来已经空很久了。

  唯独一楼最左边那间——也就是我的正楼下——还住着一个人。其实不能算住,那人只是拿那个房间当工作坊在用,实际上他住另一排楼房。

  说到那个人我就有气,不过这也和话题无关,在此就不多介绍了。

  我停好车后,拎着超商买来的桶装水爬上楼去,这么古老的楼房当然没有电梯。楼梯是开放式的,香水百合的味道在这里却似乎更浓郁了,真不知道香味从何而来。

  一到三楼我就愣住了,有一个阴沉着一张脸的人,像一杆枪似的站在我的房门口,抓着我的铁门不放——

  是他,一楼的那个家伙。

  他似乎刻意在等我,一见我上来,就阴森森地瞟着我说:“你回来了?”

  他四五十岁,离五十岁更近一点,体格偏瘦,但样子看上去却十分剽悍。我和他从没见过几回面,印象中他好像高我半个头多。

  他的发际是半秃的,狭长的脸孔上弥漫着一股躁郁情绪。我尤其讨厌他那双眼睛,眼角上吊。说实话,我宁可去跟刚才那只大黑狗讨论天气也不想理他。

  “我女儿咧?”他混杂着一口闽南语说。

  什么?

  “你少跟我装不知道,我女儿咧!”

  从我一搬进这里,就跟这家伙闹翻了。他平常做的是豆花生意,开一辆小发财车,货柜上包着军绿色的帆布,每逢一、三、五以及周末就会去夜市摆摊。摆摊归摆摊,我从来也没有职业上的高下感,只是他每一回回来都是半夜,车停好后就在楼外洗刷,锅碗瓢勺哐当作响,吵得我没法睡觉。

  也算我倒霉正好住他楼上,和他在阳台对话了几句,他就跟我翻脸了。从那天晚上起,他每回回来动作都会加倍大声,好像改行打铁似的。

  他这个人心理真的有病,我绝不是扯淡。我曾经到一楼找他“沟通”过,他那个房间里摆着几只大冷冻柜,几台磨豆浆机,还有好几桶四十公升装的煤气钢瓶。光是这些也就罢了,最怪的是他在四面墙上都写满了字,潦草得看不出是写的什么。我一进屋就傻了,望着那些鬼画符发呆。他二话不说冲上来对我吼叫,又是什么“拿锄头不怕你拿笔的”、“你十个月我也十个月”之类的屁话,完全轮不到我开口。

  奇怪的是他倒看得很准,知道我是个“拿笔的”?

  什么鬼小区!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他仰起下巴凶道。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让开,我要进去!”我心中也有点火。

  “你娘咧!”他用力推我一把,我的桶装水差点没滚到楼梯底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不出门,躲在房间偷看我女儿,全身还脱得光光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靠,这人不但有暴力倾向,还是个妄想狂——谁整天不出门啦!谁脱得光光偷看你女儿啦——我至少有穿一条内裤!

  他似乎越说越起劲,眼白里都渗出血丝,鼻翼扩张道:“你把我女儿藏起来了对吧?你把她藏在哪儿——把门打开!”他强拉我到门边,反手捶了一下铁门,叫道,“快点把门打开!”

  我的房门外装了一扇铁门,铁门的背后是木门,若不是有这扇铁门挡着,他恐怕早就破门而入了。

  “你少在这里给我发疯!”我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他要我开门,我偏不开!

  “你再不走信不信我马上报警,你想找女儿,去警察局啊!”

  他满脸狰狞,咬牙道:“干!”两手揪住我的衣领。

  我刚想飙脏话,小区里忽然传来一把静幽幽的哭声,抽抽噎噎的,在空旷的小区里听来特别扎耳。

  我们都安静下来——住在这个小区有一项好处,就算你在这儿杀了人,都不会有人理你。所有人都冷漠得可怕,别说我和豆花老板在这儿互掐,就算摆起擂台开了打,恐怕也没人来看。

  那把哭声是隔壁楼的,不知那人是有忧郁症还是怎样,每天晚上到这时候都会这么哭,我刚听到时还真毛骨悚然了半天——怎么这地方什么人都有啊?

  什么鬼小区!

  我不再理会这些,掏出钥匙扭开铁门,在拉开十五度时把铁门提了一下,门底部在走廊上刮出难听的噪音,然后才把门打开。

  “你别想跑!”豆花老板拉住我外套上的兜帽,不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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