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她才刚来几天，人又小，还不会说话。”
李院长：“不会说话也不用怕她会把这一切告诉别人。”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护士长：“那好，如果她不适应的话……”
李院长：“孤儿院不需要不适应孤儿院的人。”
护士长：“……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过了会儿，护士长进来了，脸上带着牵强的笑容。
护士长：“今天下午，平安就要去工作了。”
叶安：这绝对是童工啊!你不是好人设定吗?为什么要屈服呢?!
待到下午，叶安被护士长领着到了孤儿院一楼走廊尽头锁着的门前。
她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屋子里漆黑无比。开灯后，她撬开一块活板地砖，一节节台阶延伸到了无尽黑暗中。
台阶很窄，护士长拿着蜡烛走在前面，叶安跟在后面。
蜡烛平稳的燃烧着。这里的氧气挺足的。叶安想。
叶安数着，她一共下去了二十三级台阶，这大概是一层楼的高度。
随着她一步一步下去，她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形。
墙壁上固定的托盘上燃烧着蜡烛，昏黄的光撒在地上，这地下一层的所有建筑都是青砖垒成的。
但是，在叶安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后，她的脸变得惨白。
“二战时，纳粹用遇难者的人皮做成手套和灯罩、用头发做成褥垫、把死者假牙上镶的金子熔化后存入德国国家银行。囚犯的衣服、鞋，比较好的他们就拿去给德国兵穿，差一点的就给下一批囚犯用。其他的东西也一样，甚至连有的囚犯身上的脂肪，都被刮下来做成肥皂，尸体烧完后就当作肥料，连头发都被做成人发毛毯或织成布出售。”
当年她在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是小学，她还清楚的记得是靠后的一篇带星号的选读课文。当时她真心觉得这样做真的是好有效率。
不知为何，片段的回忆浮现出来。
还有一些，是她稍长大一些后，她仍然觉得德国人这样做依然有效率，但是其他人同样有权利抵制谴责他们的做法。
而现在，看到血淋淋的人躺在血淋淋的手术台上，一群浑身血淋淋而神情冷淡的小孩拿着刀子肢解拨皮断骨分装的时候，叶安突然觉得那种有效率的同时也泯灭了人性。
而这群孩子们，在这种冷酷的生活下生活，而不觉得残忍，忘却他们的身份，只知道人无异于猪狗，都是可以食用的对象。虎皮貂皮是好皮草，人皮也是好皮草。蚕丝是丝，可以纺织，人发是丝，也能纺织。猪油是脂肪，人油同样是脂肪。至于人肉，它们的构造与寻常肉类又有如何不同?不过一个是猪肌细胞一个是人肌细胞罢了。
☆、第五章
第五章
叶安的胃翻滚着，却最终没有吐出什么来。
她意识到她曾冥冥中察觉到的不同其实一直指向着这个事实。
她没有看清，不能说是这个世界欺骗了她。
人肉吃了，人油肥皂用了，人发被子盖了，人皮拖鞋穿了，人油蜡烛点了，事情做过了，承认便是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便适应。所以，当护士长让她去工作的时候，她很顺从的就去了。
看着手术台上模糊的血色，叶安疑惑了，她真的能适应吗?
……
很显然，她不能。
那么，隐忍着直到改变的那一天好了……
叶安在工作，很认真的工作，她认真的有些可怕，她要用认真才能无视她正在把肉放入的精致奢华包装袋上印刷着【特供】，更需要认真才能阻止她的思维蔓延到有钱人赚的是穷人的血汗钱，吃的是穷人的肉上去。
民脂民膏民脂民膏，叶安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这一切。
夜里，她抱着填充着人发的被子哭了，在她恍惚的记忆里似乎有无数个孤单的夜里，一个小女孩哭泣着。
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号哭掩盖，更不用说女人与小孩。
等到第二天，叶安再去时，她看到了昨天没有看到或者刻意装作没看到的东西。
一个铜红色的立体气罐装置，充满了十八世纪蒸汽朋克色彩，也就是所谓傻大黑粗，部件契合不紧密，膨胀率高，精确度低。
但是，叶安认识它。
这是平盘式干馏炉，在这里，它的作用只有一个——炉炼人油。
今天，她的工作便是将那些尸体推进去，再把人油拉出来，将生产出来的副产品分装。
而这些人油的用处极大，烹饪、肥皂、蜡烛等各方面都需要它。
今天产出的新鲜人油也会极为新鲜的流入叶安的胃袋，同样的或许还有同一人体来源的肉食。
叶安觉得她以后或许会成为一个素食主义者，而护士长已经是了。但李院长笑眯眯的吃完了他碗里的每一块肉，其他孩子没有任何感触的吃着肉，道德是社会赋予，而孤儿院这个社会并没有告诉他们同类相食有什么不对，或许对于他们不幸死后沦为别人的食物这一点也很坦然的接受着。
叶安自从工作了之后，睡眠状况一直不是很好，醒时哭泣，不知道何时睡去，睡醒后又有悲从心起，暗自掩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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