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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盗鲁平奇案_孙了红【完结】(49)

  “听说有位令弟……与……他在……家……”

  “维德吗?他住在学校里,要星期六才回来。”

  “家里可有贼的踪迹?”

  “根本没有贼!门户关得好好的。”

  “叫捉贼的是哪一家?”

  “不知道,后来也没有听见谁家贼偷。”

  平帆阖上眼睛,像睡去一般。

  “那只表有多少大小?”

  振东向他瞪一眼,仿佛说:即使是小表,也不致会吞下肚去。

  “形状大小,活是一只桐乡槜李,上有一个小金弯柄,周身的溜滚圆,外面是紫色的珐琅,打开来有指顶大一个表面,白底蓝字,12这个字是大红色的。玻璃外面有圈金的瓜轮花纹,一切机件就在这花纹上,阖上圆盖,不像是只表。八、九年前,女人还不兴在大衣上挂表,所以这只表的式样很特别,亨达利修钟表的人也说不曾见过这种表呢!”

  “他房内你可曾细细找过?”

  振东犹豫不答。平帆立即说:“严先生或许要想:这些问题是侦查表才用得到,现在的目的是为病,不必注意这些。不过鄙人以为当时也许他瞧见什么,否则,别人叫‘捉贼’,为什么要他走出来?”

  “他发疯之后,我们立即送他到医院里。他的房间里,我和内人都细细找过,其他的书画、古玩全在,唯独不见这只表。”

  “后来,他比较清醒的时候,可曾提起那只表?”

  “病过之后,一切记忆力都丧失。”

  “我可以上去看看他吗?”

  “啊,好,不过他不大理睬人。”

  平帆随着振东走过甬道,就是楼梯,半楼梯亭子间是振东的女儿珍珍和一个女佣人睡,二楼正房,振东夫妇作为卧室,后面小间,给一个新生的婴儿和奶娘住。三楼亭子间锁着,从二楼到三楼有十三级扶梯,走上扶梯,式样完全与二层一般,一条甬道,一间浴室,一间后房——门上加锁,正间就是颀斋的卧室,房门上镶着块大的麻花玻璃。

  甬道里黑黢黢地,白天和黑夜差不了多少,人走在甬道里,随着脚步有一阵空虚的回声,如同后面蹑随人。墙壁上挂着一条条蜘蛛丝和尘须,垂柳似的飘摇。浴室里奔出一只老鼠,并不避人地向晒台方面窜去。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嘘嘘”使人寒毛直竖。

  振东把门球一捩,推进去,就有阵扑鼻的香灰气和老人味。

  室内烟气缭绕,光线很弱。沿街一排六扇短窗,悬着黑色防空窗帘,像有十年不掸灰,窗帘上蒙着波浪形的黄灰。一进门口有一个老式的红木衣架,挂着许多单、夹、棉等袍子。墙西面是一张半床,与那扇门正是东半球与西半球的遥遥相对。沿窗有靠椅和茶几、写字台——不若二层楼有洋台,倘使用只小梯,可以通东面的邻家。墙东面是一口大红木书架,堆着许多:《前汉书》《后汉书》《石林奏议》《金石书画录》……厚厚盖着黄尘,正像新娘面上披的白纱,使人有隐约欣赏,格外娇艳的姿态。

  正中是一只大红木八仙桌,供着一个六臂狰狞的古铜藏佛,台上散摆着玉佛、玉牌、钟、鼎、尺页、手卷,强上挂着一幅罗道子的朱笔钟进士——冬季悬钟馗不是应景,序是辟邪。桌边有只落地大香炉,三支香正在袅袅娜娜地缭绕空际。香炉边有个削瘦拱背的人,向偶像不停的叩头。

  在世界文明的今日,膜拜偶像,似乎是愚昧的举动。不过这种膜拜,是有形的,偶像是有质的,可惜许多知识阶级,也会崇拜无质的偶像,那才可叹呢!

  振东等他拜号好之后才叫:“爸爸,今天午饭吃过了么?”

  “呵,呵……”这种回答不能确定他是“是”,或是“否”。

  老人削瘦的脸孔很惨白,颧骨高高地耸着,胡须略带灰白,眼睛向外突出,光彩很迟钝,稀稀拉拉的灰头发半披在脸孔上。他看见平帆进来,也不招呼,似乎一切都与他糊然无关,只一眼不瞬地望着他们。振东与平帆坐到窗边靠椅上。

  三个人大家不动不言的坐着,突然,那病人侧着头,蹬住眼,像听见什么。

  “喏,喏,鬼!鬼!贼!贼!”

  他满面惊慌,手指颤抖,指着天花板,又指指房门。

  平帆随着他的手指,只见天花板上光溜溜的泥顶,裂缝也没有一条,连老鼠头也钻不出,哪里可以躲贼?不过当一个暗沉的冬天下午,在黑暗战退光明的屋子里,一阵阵烟气缭绕,对面是这样一个半人半鬼的病者,不由得不使人觉得毛发直竖。

  振东轻轻地向平帆说:“我们下去吧。”

  平帆默然随着振东出来,指着锁好的后房间:“这里没人住?”

  “没人住,专门堆积杂物的。”

  平帆走进浴室,暗沉沉没有一丝阳光,捩开电灯,那盏五支光的灯泡上满布着许多尘灰和蛛丝,所以格外昏沉沉,暗测测。浴室里空洞洞,什么也没有。平帆咳一下,里面“嗡”一声回响。平帆退出浴室,捩开甬道里的灯,看见屋顶上有一方块洞门,中间是一块刷白粉的板。

  平帆指着方洞问:“这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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