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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妻们_[美]约翰·狄克森·卡尔【完结】(35)

  但她已经径直走入旅馆去了。

  屋内,借着几盏壁灯朦胧的光芒,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天花板很低的大休息厅内,周围横七竖八地摆着破旧的藤椅。吧台的玻璃窗紧闭着。左边有扇门通往一间昏暗的吸烟室;后方的壁龛后有扇刚油漆过的门,上书“餐厅”二字;右边则是服务台。墙上有盏灯稍微歪了点儿,房子里到处都弥漫着战争留下的发霉气味。

  达芙妮·赫伯特小姐就坐在其中一张藤椅上。

  而起居室中央,一位肥嘟嘟的黄头发侍者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有个很精彩的鬼故事,说的是一名男子年复一年做着同样的噩梦,最终发现梦魇变成了现实。梦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听到同一句话:“杰克会带你去你的房间,我已将塔上那间屋子安排给你。”当丹尼斯·福斯特将行李放到地上时,与之极为相似的恐惧感已然攫住了他的心。

  伦维克中校显然还没从艾德布里奇返回。那名无所事事的侍者不解地看着二人。

  “您好,小姐。您好,先生。”

  “我们想见见兰——埃格顿先生,”贝莉尔及时改口报出布鲁斯的化名,她的声音在这压抑的起居室里格外清亮,“我们是他的朋友,从伦敦来。”

  “埃格顿先生不在,小姐,”侍者板起脸,“这位年轻女士也在等他。”

  他冲达芙妮·赫伯特点了点头。

  达芙妮身着一件黄揭色的羊毛外套,领口翻开,坐在靠近吸烟室的那个空空的火炉旁边。丹尼斯用余光留意着她,只见她听到贝莉尔的话以后似乎微微吃了一惊。

  达芙妮那张冷淡而美丽的脸转了过来,灰色的双眸中全是遮不住的沮丧。她犹豫着又移开了视线,随后才极其不情愿地起身朝他们走来。

  “打扰一下,”达芙妮说,目光在贝莉尔和丹尼斯之间来回游移,“可是——你们是埃格顿先生的朋友?”

  “没错,亲爱的,”贝莉尔机械地答道,迅速瞥了她一眼,就看向别处去了。顿时屋内的温度仿佛上升了几分。

  但达芙妮还在踌躇不决。

  “喔,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语。

  丹尼斯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这女孩太害羞了,太过拘泥于礼节,而不敢大胆问一句:“埃格顿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切入正题,虽然那眼神、脸色和唇间急促的气息都出卖了她。她早已心乱如麻。

  但她还是把话憋住了。

  “埃格顿先生住哪一间?”贝莉尔问道。

  侍者指给她看:“埃格顿先生的房间在楼上北边走廊的尽头,但他眼下不在。”

  “那咱俩上楼去等他吧,”贝莉尔说,“我们是多年老友了。”

  她对达芙妮笑了笑。达芙妮不知所措呆立着,直勾勾看着她。紧接着,正当贝莉尔快步去拎皮箱时,两个女孩之间似是电光火石一闪念,虽无感情交流,却各个了然于心。这是一种深埋于灵魂中的本能。她们顿时都明白了。

  有一瞬间丹尼斯觉得达芙妮会跟他们上楼。但此举多少有悖传统礼节,顾忌人言可畏,达芙妮痛苦地迟疑着,最终仅仅是用眼神追随他们。丹尼斯最后看到的是:灯光下达芙妮金棕色的发梢,下颌与脖颈柔美的曲线,以及眼中半是嫉妒半是不解的神情。然后他们便沿楼梯走上憋闷又霉味十足的二楼。

  “活脱脱是另一个安吉拉·菲普斯,”贝莉尔喃喃地说,“那个牧师的女儿!总是这样!你看不出来吗?”

  “别急!”

  “H.M.说的是真的吗,丹尼斯?就算布魯斯——就算他在托基杀了那个女人,他们也没把握将他定罪?”

  “噢,对。大师是那么指出的(我能理解他们为何这么称呼他),结果很简单,必然是将他释放出来。我之前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就算,”他忙忙补充,“布魯斯真的是……”

  “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若干破旧的房间房门敞开,景象破败不堪。贝莉尔在北侧走廊里摸索着来到尽头的倒数第二扇门前,轻轻叩了叩。

  没有应答。贝莉尔推开门,只见屋内昏暗静谧,两扇窗户面朝高尔夫球场开着,窗外是昏沉沉的天光。她在门的左侧摸到电灯开关,摁了下去。

  这是布魯斯的起居室,从地毯到窗帘再到墙壁一律是蓝灰色的。房间一角靠着个髙尔夫球袋;写字台上堆叠一大摞打开的信件,显然都还未回复,因为他们旁边就是一台系着标牌、满面尘灰的便携式手提打字机。《广播时报》①、《纽约客》②,还有一本名叫《天才与罪犯》的厚书次第散落在蓝灰色的安乐椅和长沙发上,想必有人焦躁不安地在这两处来回挪移。整间屋子相当零乱,和壁炉架旁那张电话桌如出一辙。

  “布魯斯!”贝莉尔张口便喊,不由惊得丹尼斯跳将起来。

  “这么大喊有什么好处啊?你没听到那侍者说他不在吗?”

  “他在这里,”贝莉尔说,“我知道他在。布魯斯!”

  然后,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他们听见一颗橄榄球落在地板上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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