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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_[日]湊佳苗/ 凑かなえ【完结】(12)

  教室里明显不情愿的“ㄟ——”声此起彼落。

  ——亮治,你为什么这种态度呢?

  维特问声音最大的亮治。亮治露出“糟了”的表情,低头顺口说出了个好借口:“因为我家在反方向……”

  ——这样大家轮流影印笔记,我跟美月每星期送到直树家一次好了。

  为什么是我?因为今年我是班长(顺便一提副班长是祐介),而且我家离直树家很近。我忍住没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也没反对,维特却对我说:

  ——美月是不是在跟我客气?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美月没有绰号吗?

  看来维特是不满意我不叫他维特。虽然如此也不是除了我之外全班每个人都叫他维特啊。大家都叫我美月,所以我就说没有。就在这时候绫香大声说:“美蛋!”的确我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几乎全班同学都这样叫我。

  ——这不是很可爱的绰号吗!很好,从今天开始我也叫美月“美蛋”了。其他人也叫好吗?能当同学是缘分啊。大家就这样打破彼此之间的隔阂吧!

  拜维特热心地呼吁之赐,我从那天开始再度被人叫美蛋了。

  *

  第一次送笔记去直树家是五月第三个星期五。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我常常跟直树的二姐一起玩,去过他家很多次。

  迎接我跟维特的是直树的妈妈。

  好久不见的伯母跟以前一样,梳妆打扮得好好的。

  小直喜欢吃松饼当点心。我切洋葱流眼泪,小直拿着我最喜欢的手帕来说,妈妈不要哭了。小直参加书法比赛得了第三名呢。

  小直、小直……我跟小直的二姐玩,他根本不在场,但伯母总是说小直的事。

  我以为把笔记送到就可以走了,但伯母却请我们进客厅。维特虽然有点迟疑,但似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

  我也曾经在客厅跟小直玩扑克牌黑白棋之类的。小直的房间就在客厅正上方的二楼,二姐总是对着天井叫:“小直拿扑克牌来。”姐姐现在在东京上大学。我抬头望着天井上方,但是看不出小直在不在。伯母端出红茶,对维特说:

  ——小直会有心病都是去年的导师害的。要是所有老师都跟您一样热心,那孩子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看伯母的样子,小直应该没有把结业式那天受到的制裁告诉妈妈。要是知道的话,伯母应该没办法这么沉着地发牢骚。

  没有跟妈妈说,就表示小直自己一个人在苦恼。伯母一面避免谈起那次事件,一面继续责怪悠子老师。或许他以为儿子只是卷入意外事件也说不定。

  小直没有要出现的样子,结果我们像是专程来听伯母的怨言一样。但是煞有介事跟伯母应答的维特还挺得意的。至于话听进去多少倒是个疑问。

  ——伯母,直树的事就交给我吧。

  维特自信满满地这么说的时候,我听到一点声音,再度抬头望向天井。我想小直应该都听见了。但是第二天,接下来的那天,小直仍旧没有来上学。小直不来学校成了理所当然,大家避着修哉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那时候的情况还算是最好的。

  *

  六月第一个星期一,放学前小班会的时候全班都发了牛奶。厚生劳动省实施的“全国中学生乳制品推广运动”、通称“牛奶时间”有了成效,全县的中学都获得了每日牛奶配给。喝牛奶不只让身高跟骨质密度增加,牛奶运动示范学校还都表示“情绪不稳定的学生比往年要少”,于是就提前开始配给了。

  我跟副班长祐介把牛奶发给全班同学,但大家似乎都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感觉教室里气氛沉重起来。牛奶时间虽然有良好的效果,讨厌牛奶的学生的家长却抱怨连连,所以也不是非喝不可。

  你们有强迫我们的权利吗?

  到处都是把梦想寄托在小孩身上没事找事的爸妈。虽然这么想,但多亏他们,纸盒牛奶上也不用写班级学号了。教室里津津有味喝着牛奶的只有维特一人。

  ——喂喂,牛奶对身体好喔。

  维特说着捏住纸盒一口气喝光。不巧跟他对上视线的由美尴尬地小声说:“社团活动结束以后再喝。”

  ——原来如此。不错啊。身体疲劳的时候补充营养。

  维特说着笑起来,看见大家把牛奶放到包包里,也不再说什么了。

  当天放学后,负责打扫教室的修哉从柜子里拿出扫把的时候,突然响起“砰!”的一声。祐介非常精准地把自己的纸盒牛奶扔到背对他的修哉脚边。我在自己座位上写班级日志,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教室里男女同学加起来大概五个人,全都惊讶地望着祐介。

  大家到底怎么看修哉我不清楚,但我本来以为无论怎样讨厌他都不会有人有勇气直接出手的。我虽然说是勇气,但真是这样吗?可能是因为出手的是班上的领导人物,个性爽朗运动万能的祐介我才有这种感觉。祐介朝仍旧背对他站着不动的修哉说:

  ——你这家伙,根本没在反省吧!

  然而修哉只厌恶地望着裤脚上溅到的牛奶,瞥也没瞥祐介一眼就拿着书包走出教室。其他人都只默默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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