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对外面的人说，“他马上就出来。”来这之前，我在Z警察局用电话给联邦联合新闻社透了消息。
兰希尼格被带了出来，我站到了他的身边，再一次沐浴在闪光灯的灯光中。到了晚上我的照片就会登载在数家报纸的版面上，不死鸟会看到的。
第七章 濒临险境
口径8毫米的波尔曼/罗森道尔Ⅳ型手枪射出的子弹转速大约每秒2千转。在近距离内这种弹丸能给肌肤造成极大的损伤，这是因为这种型号的手枪内膛上的阳膛线能在弹丸上留下严重的划痕，同时枪口还喷出大量的一氧化碳，能给人的肌肤染上鲜明的焦痕。简单地说，这种弹丸给人体造成的损伤效果相当于一只高速钻头加上喷灯。
希拉德的情况正好证实上述结论。他的头颅破碎得相当厉害，只剩下半边脸是完整的。警长用他的侧面像反复对比辨认，然后从外间办公室的秘书那儿取了证明材料，用电话向刑事警察局的自杀处报了案，因为自杀案件一般都归他们管。希拉德再也没有机会出庭受审了，我们对他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要求参加事后的搜查，目的是想找到能提供桑森线索的文件或是日记什么的，但是一无所获。据他的秘书讲，在枪响前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给希拉德来过电话。从我们把兰希尼格移交完毕到出发去捉希拉德的这段时间大约有一个小时，一定有人利用这段时间走漏了兰希尼格被捕的消息。希拉德在获悉之后立即决定以死来逃避法律的制裁，因为在这种情况下Z警察的动作往往神速得很。
当警长又一次看到那两个劲头十足的联邦新闻社的摄影记者站在希拉德/法本船运分部门外的人行道上时禁不住怒气冲天，他可不知道是我打电话让他们来的。在Z警方办案抓人时，一般是犯人的亲属和朋友将消息一个个地传下去，而新闻界只能搞到一点道听途说的流言，直到与被捕者关系密切的人正式发布意见为止。
当我确认我的形象已上了他们的胶卷后，就走到了我的车旁。那是一辆灰色的大众车，租车的决定是今早我临时作出的。如果整天窝在警车里，我也要变成一个丧失自由的警察了，那会使我厌烦的。我租的这辆大众无论是在车形还是在颜色上都是十分普通的，但却给我提供了一个流动基地，当然，那是在我无法回旅馆过夜的情况下才是如此。
那辆黑色的梅赛迪斯紧跟在我的后边出了城，奔驰在银装素裹的原野上。背衬积雪皑皑的山峰，天空显得是那么阴沉。昨晚有一阵子雪曾转成了雨，雨落来下后很快冻成了冰，路面结有大片大片黑色的冰使这条穿越山谷地带的高速公路处处藏惊卧险。路上车辆不多，在海姆斯特检查站我们停了15分钟，我出示了我的第二套身份证，以免耽误时间。
“戴维之星”这所学校位于都斯巴赫前几公里的一个山谷中。孩子们把校园里的积雪踩得乱七八糟，他们紧紧围在园子中间的那个雪人周围。那是个有三个面孔的家伙，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中一面嘴上还叼着个烟斗。
我们跨出车子，向校门走去，耳中聆听着凛冽寒空中飘荡着的歌声。门廊下放着一大堆套鞋和胶靴，歌声回荡在白色的原野上，给人们带来强烈的圣诞节日气氛.
事先我们已商量好了不要惊动孩子们。由我先将福格尔教授不动声色地请到校长办公室，然后再由斯坦纳警长宣布逮捕。眼下唯一能看到的人是个闷闷不乐站在教室外受罚的男孩，他的情绪因一个毫不理会他的处境的陌生人的突然出现而高涨起来。他告诉我说福格尔教授正在有歌声传出的那个大厅里。我悄俏地走进了大厅，在台下站了一会。唱诗班乱了一阵，但很快就把我给忘了。我注视着台上的那些孩子和那个男人。那人有着窄窄的头颅，脸庞细长且线条柔和，他不时闭上眼暗，双手在空中缓慢地刻划出乐曲的节奏。孩子们的演唱已达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正是那双无法抗拒的手把甜美的歌声从他们的歌喉中不断导引出来。他们似乎是怀着对他无比的爱在放声歌唱。
一曲终了，我情不自禁地为孩子们鼓起了掌，没想到掌声引来一阵让人难堪的沉寂。尽管我的心眼不坏，但始终没学会如何与孩子们相处。因无法大声说话，我只好悄悄地告诉福格尔教授我是音乐出版社的代表，校长有话要对他说。
他回答说就去。他的声音和他的脸庞一样柔和，只有从他的眼睛中才能看到导致他今日下场的那种软弱，那是双即使是在笑时也能表露出恐惧的眼睛。
到我们来到校长办公室时，警长和警官早就等候在那儿了。可以看得出，校长已获悉事情的本末，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屋子里十分安静，彼此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警长开始了他的例行公事，教授先生惊恐满面，吓得不敢正视警长一眼。
“因此，我要求你跟我们走一趟，教授先生。”
“好吧。”他柔声答道，然后抬起他那优雅的头颅，透过窗户眺望着雪地上那些黑糊糊的树，它们看上像是一排排站立等候的骨架。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好吧”就是他对他在恐惧中等候了20年召唤的回答。
他被带走了，校长把我留下了。
“这真让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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