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我们又不是身旁无人。出租汽车走了，布劳恩走了，但是某种阴影在晃动。夜太静了，连喃喃低语也传得开来。在我们发出的脚步声的间歇的剎那，可以听见冷空气上面的声音。她和我一起走进车道大门。这时从弯弯曲曲的台阶上走下来一个人，装在房门上方的灯把台阶照得通明。此人的影子先到达我们这里。从我们的后面又来了一个人。我们三个都默不作声走上台阶。
当我听到几处关门声的时候，我知道我已豁出去了，得作好准备。
似乎没有人弄懂怎样来对付我们。三个身穿黑衣服的汉子站着，分别站在三个门口，目不转睛，但什么都不在看。这里没有巴洛克建筑，大厅极宏伟，但装饰得阴森森的，像个修道院。我对英格说：“让我看神龛。”
让我看见那个东西，对她有好处。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瞳孔在灯光下也放大了。她从我身边退回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她问我：“你认为你会活着离开这里吗?”
她又开始抖动了。
“我认为会的。”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她似乎接受了我的着法。抖动停了下来。她张了嘴巴想再说点什么，就在这时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起来。两个人正朝着我们过来，步调一致地朝着我们行进。他们是从来没有学会走路的一伙。
“你们两个都得跟着我们。”其中一个说。
15级楼梯，一个夹层楼面、又是10级楼梯，这个数据已在我头脑里记录在案，除此还有：从大蕉树到大门约6步路，大门12英尺高，门背后上锁，用的是球栓式锁，从大门到弯弯曲曲的台阶27步路，巧妙的灌木掩护，大楼正面阳台2个……从双重房门到楼梯19步……如此等等。
还有不少房门，上面留下过我们的影子。
有人问能不能让进来，又有人说准许进来，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连脚跟踩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然后，我听到了已有4年没有听到的滑稽可笑、声嘶力竭的猪的嚎叫：“希特勒万岁!”随着房门打开。我心想打开的是通向第三帝国的大门。
这不是原来的那一个房间。这里是作战指挥部。墙上的欧洲大地图足有30英尺宽，上与天花板相接，天花板上一组聚光灯对准了地图。主绘图桌占了房间四分之一的地方，上面有布罩盖着。巨大的窗帘是灯火管制时遮灯光的织品制作的，每块窗帘上有一个红底白字的标记：卐。
布人坐在书桌旁，书桌的上方挂了一幅油画的肖像，藏在镜框边缘突出部份上的灯把画像照亮。画上的肖像不可谓不逼真，虽然嘴巴上的缺陷已作了加工，眼神流露出对他们的仁慈之心。画面的下部是凸出的金色哥特式字体的几个字：我们光荣的元首。
除了坐在书桌旁的胖家伙，还有6个人，全穿着黑色衬衫，胸口有一金黄色卐标记。其中一个就是奥托勃。
他朝着我们走来，其它人一动也不动。
英格从她那军用上装的口袋里掏出那份黑封面的文件，给了奥托勃。
“他看过了，”她说，“全部看过了。”
奥托勃双手握着文件。我第一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尽管他平光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对着我，但给人的印象是他也在望着他后面坐在书桌旁的人。奥托勃是在他的上司面前。
“说吧!”他对英格说。她避开我，仅向他看着。
“帝国元首，布劳恩来看我，我见了他。他已经弄到了那份密件。他让奎勒先看过，要奎勒再转交给他的联络站。”我发觉她说话有点象奥托勃，她那刺耳的柏林腔常吞掉词的音节。从地图灯上投射出来的光线把她金黄色的头发也照亮了。她直挺挺地站着，双脚并拢，“帝国元首，我已无能为力。我接受的命令是，无论什么时候遇到布劳恩，继续以叛离者的身份进行活动。他——”
“停!”这个字从坐在书桌旁的那个人口中发出来，犹如一声手枪响。我端详了一番他的脸。那简直是张口进食时的脸，狼吞虎咽时的脸，眼睛转来转去在寻觅着食物，嘴巴又长又薄，嵌在两块下垂的皮肉中，像压扁的H字母，“讲得扼要点。”
她变得硬起来了：“是，帝国领袖。布劳思与我联系，要求会见奎勒。我把他这个要求向帝国元首奥托勃作了汇报，我获知允许这个会见。我就与奎勒联系，要他来看我。布劳恩先来，比奎勒早到几分钟。他给我看那份密件，说他打算让奎勒拿去。那时不能当着他的面与帝国元首电话联系，所以我也无能为力。我也不太着急，因为我知道有重重封锁，奎勒休想带着密件到达他的联络站——”
“等一等。”——她立即停了下来——“你一定想到会有危险。你知道有重重封锁。你知道你只能通过电话来请示。是吗?”
“那布劳恩和奎勒马上会明白我这个叛离者的角色是假的，我是反对他们的。而取得他们的信任，特别是从道德上、身体上把奎勒引诱过来，给我的这些永久性命令对我具有重大意义，帝国领袖。我是迫不得已才自作主张的。”她停顿了一下。
“讲下去。”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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