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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受害者_[俄]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完结】(16)

  【① 这是米哈尔娜的全名——姓、名、父称。】

  “米哈尔娜,你听我说,”疯傻子突然打断了我,“那你想怎样去死呢?”

  “这算什么话,”我嗤之以鼻,“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

  “可别有这个打算。假定你还能活上一百岁,但一百年以后,你会怎么想,是不是要死得其所啊?”

  我陷入沉思。我想要怎么死呢?鬼才晓得!难道你老想这事儿吗?最美妙的事儿,就是晚上睡着了,永远再也醒不了,或者是一下子摔倒,失去知觉。只是在摔倒前不要受到一点儿创伤,不要有任何大病小灾。自己尽管活得开心,活得高兴,和朋友交往,相约请客,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无忧无虑,而后突然一下子一切结束,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我大概就是这样对疯傻子说的。“你不见得能指望这样的好事儿,”他没来由地高兴,“你的生活方式不会带来健康幸福的晚年。你听我说,将来很可能是什么样子呢?你喝了一大口毒药,浑身发青,喘气困难。你的酒友们个个都吓坏了,把你一个人扔下,逃之夭夭。你就躺在街心花园里,或者路旁、门口,穿着破衣烂衫,你浑身污秽肮脏,臭味难闻,面庞枯瘦。所有看见你的过往行人,像躲麻风病人一样,避之惟恐不及。人们甚至连救护车都不给你叫。即使叫来了救护车,大夫们只是对你瞅上一眼,就转个弯儿,扬长而去了。他们都不想为了你惹麻烦,医院里本来就没有床位,药品短缺,况且,给你看病又是义务治疗。这样你在一命呜呼之前,像一个破旧无用的废物一样躺在地上。那时候把你拉进太平间。你在这儿的冷库里过上一段时光,这就提出一个问题:拿你怎么办?你一没有亲戚,二没有朋友,没有人安葬你,也没有钱安葬你。你的酒友文卡和塔玛尔卡,不会舍得花钱为你买棺材,修坟墓,他们自己都到垃圾堆上捡瓶卖钱,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哩。那么,怎么办呢?那就会把你送到解剖室里,让医科大学生们利用你的尸体练习解剖手术,研究人的内部器官。大家给你起个特殊的名字,譬如叫杜西卡,有人会说:‘谁最后一个解剖杜西卡?我应当研究颅骨的构造。’对这样的前景你感到高兴吗?”

  哎哟,我的老天爷,他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会躺倒在路旁门口,再被送到太平间,最后送到解剖室呢?这是为什么?这是谁说的啊?我甚至一时间不会说话了。可他却瞅着我,还笑呢。

  “怎么样,米哈尔娜,没什么可回答吧?这就对啦。这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死去。你有个猪一样的脑袋,除了眼前一杯便宜的波尔特温葡萄酒以外,更远一点的其他东西,你看不到。而死亡比起一杯酒来,始终是遥远的事儿。所以嘛,哪怕是你有那么一次好好想想自己的死,你就会明白,我刚才给你讲的一切将来必会如此。如果你不中意这样的前景,那你现在还有权改变这一切。难道你喜欢这样的前景?”他还调皮地瞧着我。哎呀,这真是一个疯傻子,对天发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傻子!怎么能够中意这种事儿呀?我这么回答他:我告诉你,任何人都不会中意这种事儿,这根本用不着问。你讲的这些跟我没关系,让我碰到这种事儿,没门儿!我可不是个一钱不值的女人,不是纵饮无度的酒鬼。没错,我是爱喝两盅儿,可我是个诚实的领取退休金的人哪。

  “就是说,你不中意啦,”疯傻子若有所思地说,“那好吧,米哈尔娜,你对我所讲的一切认真考虑的时候到了。现在你还能控制这一切,你还能改变这一切,能够让自己不会这样死去。想改变吗?”

  “想。”我顺从地点头同意。

  嘿,好不容易呀!为了让他转到正题上,我忍受了多少挖苦讽刺啊!这会儿他要建议我改变生活,并说助我一臂之力,让我摆脱苦难。那我怎么着?我嘛,你瞧,我总是知道,既然有人会帮助我,有人能给我机会,那我就有出头的希望!好吧,就算是不嫁给他,但有可能的是,他会给我找到一份正当的工作,既不复杂,挣钱也多。通常还是由公司为职工购买住房。如果有了住房,那么公司还会拨款购置家具哩。

  “真的想吗?”他不知为什么又问了一遍。

  “真的,真的。”我向他保证说。

  由于喝了酒,我的头脑里豁然开朗:我好像能够胜任任何工作,能够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最繁杂的事情,我都能做。只要相信我,只要给我尝试的机会,我一定会向大家证明:我还没有完蛋呢。

  “全都同意啦?”

  “当然啦!请放心。”

  “主意不变了?”

  “一辈子不变!”

  我对自己说,米哈尔娜,没什么,别害怕,四十二岁——正是人生风华正茂的年华。也许,一切都这样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像我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机遇呀。

  疯傻子有点儿亲热地看了我一眼,蓦然说:“听我说,这副假发很适合你。”

  第三章

  ◎ 扎鲁宾

  民警侦查员谢尔盖·扎鲁宾过去喜爱自己的工作,这一点颇像娜斯佳。但是,与娜斯佳不同,他缺乏耐性,不能坐在办公室里,伏案思考。更令他受不了的是撰写各种文件。但撰写报告、材料却是侦查员工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是这部分工作总是让谢尔盖生气不已。最令人惊讶的是,扎鲁宾的写作水平原本超群出众,他童年时代就会作诗、写小说了;上小学、中学的好多年,他是班级墙报无人替代的编辑,不但其他各班同学经常跑过来看他们班的墙报,而且老师们也跑过来看。然而,墙报就是墙报,其实质在于,它应该是“写成的”,而侦查工作呢,这是揭露罪行呀,扎鲁宾怎么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搜寻罪犯和舞文弄墨密不可分呢?他没有看清其中的合理意义,因此就竭力躲避案头工作。只要他理解和赞同任何一项工作的意义,他总能轻松地做好这项工作。不然的话,他的手脚就像被捆住一样,停止不动,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手指头也不会按打字机键盘上的字母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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