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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受害者_[俄]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完结】(87)

  不错,我那些不安分的冲动有点被纯粹的惟利是图的想法制服了。爸爸是个有钱的男人,他给我们钱出手很大方,我打心眼里指望他会热心支持我建猫舍的主意并给予资助。于是我只好抽风似的开动我这木鱼脑瓜,挖空心思地要权衡和弄清楚我想要什么:资助或独立自主。结果看来,没有爸爸的钱当然有点难,可是要他的钱和他试图强加于我的那种生活,似乎会更难。同妈妈谈话以后,我开始用完全另一种眼光来观察她的生活。她坦诚地向我承认说,她渴求嫁给自己崇拜的兰道,与其说是出于爱情,不如说是看上了他那个有保障的家庭。这真是命运的绝妙讽刺! 我们家有一本写兰道的书,这是他妻子迈娅 别萨拉勃写的真正的兰道。我在这本书里读到真正的兰道所喜欢说的一句话:“不能把好东西称做婚姻。”而我可怜的妈妈却要去追求这样的婚姻。一般说,我们家书很多,到了一定时候,我甚至毫不犹豫地问——哪儿来这么多书呢?根据妈妈的工资和兴趣范围……原来,我亲爱的爸爸和他的双亲曾住在这套宅子里。后来他的妈妈(我的祖母)死了,他和父亲(应该是我的祖父)搬到奶奶(我应该叫曾祖母)那里去住了。而东西都留下来了——不管是家具还是书籍。一般说,小孩子都是很奇怪的生物,几乎像我那些被放开的猫。我一向知道,我有外婆——妈妈的妈妈,她常来我们家,我们还一起去过乡下。我没有奶奶,爸爸还是小不点儿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可是他有父亲吗?有。他在哪里呢?只是在我十八岁时,在同妈妈谈话以后和正好在入伍前夕,我的脑瓜里才冒出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脑瓜里刚一冒出这个问题,我便提了出来。妈妈眉毛微微一挑,摆了摆手。

  “唉哟,萨尼奥卡,瞧你问的是什么呀!他可是个大人物,他怎么能屈尊顾到我们——有罪的人呢?他几乎不在莫斯科,他研究的工程是保密的。”

  “那他有其他孙子吗?”我快嘴快舌地问。

  “没有,只有你一个。”

  “真怪,我是惟一的孙子,可他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不满地说,“我搞不明白。”

  妈妈犹豫了一下,对我坦白说,祖父,爸爸的父亲,一向非常关心我,但是根据同妈妈达成的协议规定,如果我不太问起父亲,那么最好不让祖父来使我精神上受刺激。假如祖父来得勤,我可能会问,这位爷爷干吗老来我们家,而亲爸爸却不露面。继这样的问题提出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充满活力的儿童想像力所产生的解释,这些解释与现实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小孩子可能要么因亲爸爸不像爷爷那么爱他而非常伤心,要么臆想出什么无稽之谈,并虔诚地相信它。这不好,因为一切终究会弄个水落石出,无稽之谈会破灭,使脆弱的少年心理遭受无法忍受的痛苦。

  “你的祖父真的很少呆在莫斯科,偶尔来一下,总是来去匆匆。但他总是给我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你小的时候,他去学校看过你。”妈妈说。

  “你听我说,我爷爷是不是卷头发,像爸爸那样?”我问道,“也是追求纯血统吗?”

  妈妈叹口气,点了点头。

  “也是。他当然不是那么强调,他本人是工人出身,但这个家庭把他毁了。兰道带我去跟他父母认识时,你要是看见他那张脸就好了!”她声音洪亮地哈哈大笑起来,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他们被我吓坏了,好像见到了癞蛤蟆。要知道,这是常有的事,好像也不可怕,因为癞蛤蟆不会把你吃掉,它很小,但是碰它一下都觉得恶心,所以便感到害怕。当时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癞蛤蟆一样。”

  正是在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我不需要爸爸的钱。如果他们嫌弃了我的妈妈,那么他们全都滚吧……

  第十三章

  ◎ 娜斯佳

  她走在街上,几乎从来不左顾右盼,而且也不看窗户。所以她走到自家大楼跟前时,竟没有注意到窗户里全都没亮灯。她进了门,按了前厅里的开关,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头——家里的电全部被切断了。

  她小声骂着,脱下鞋,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拖鞋,又摸索着来到厨房,打开炉子。“好在我们家还有煤气炉,”她心想,“假如是电炉,那可就彻底完了,连开水也烧不成了。”

  炉盘的火照得厨房通亮,足以确定方向和不至于撞在墙上了。考虑到没电,娜斯佳把茶壶坐在火上以后,试图把近期业已通过的行动方案整理一下。电脑用不成,电视看不成,书读不成,这是不言而喻的。可以躺下睡觉,已经十一点了,阿廖沙今天晚上住在父母家,不回莫斯科了。应该打几个电话,可是似乎有点晚了。最糟糕的是,没法洗澡了——卫生间里漆黑漆黑的,家里连一枝蜡烛也没有。她为什么从来不买蜡烛?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卖的……

  水开了。娜斯佳沏了杯咖啡,拿出带奶酪的加肠面包,在餐桌旁坐下来。

  卡扎里扬·奥斯特罗维尔霍娃太太谈了什么有意义的情况呢?

  好像没有谈出实质性的东西。无论是在谋杀头一天,还是头一个星期,抑或头一个月,瓦连京从前的熟人中没有人找过他。总之,近一年来没有任何人找过他,即使找过,他的前妻也说不清楚,因为她本人不知道瓦连京在什么地方。说老实话,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娜斯佳觉得,奥斯特罗维尔霍娃在前夫面前感到有一种罪恶感,因为她在危难时刻把他甩了,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要做出一副样子,意思是,卡扎里扬在她的生活中好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不想回忆他,不想知道他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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