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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大之裔_[德]马库斯·海兹【完结】(55)

  “我皮肤上再多几道疤也没差别。”他拒绝了。“这次的教训很受用。以后对刀比试,我再也不会低估年轻女子。”他对席拉点点头。“你使刀的方式与我习惯的不同,有自己的风格。而你所欠缺的力量,即用下流勾当与速度弥补。”

  她想抗议。“下流勾当……”

  “踢男人的裤裆并不高尚。以后我会小心你的脚,它们就跟马脚一样强壮。”他啜了一口咖啡,逗趣地笑了。“我没有说这样不好。下流勾当很好,因为能取得胜利。”

  席拉仍然不敢看他。她冷静下来,血液不再像之前打斗时噗噗鼓噪,如热水流过血管。那不是平常的她。意识到对手不是只想打得她鼻青脸肿,而是遍体鳞伤,她不禁陷入亢奋迷乱。理性思考,尤其是自我克制的能力荡然无存。如此疯狂,如此不科学!她目光落在他小腿上的绷带,然后移往被刮损的铁甲。如果没穿上它的话……

  “怎么了?”法兰斯观察她。“不,不要自责。我必须感谢你放过我一命。”他敲敲披甲的胸膛,狡黠地笑着,一边摇摇头。“不可思议的女娃儿,请原谅,我是说:不可思议的年轻女子。”然后看向卡罗。“就让她在附近逛逛吧。她甚至能在巫皮恶的利齿咬上之前,将他大卸八块,拆骨去肉。”

  卡罗叹了口气。一言九鼎。“那么,我希望你以后能佩带一把很特别的刀。”吐出这句话后,他站起身。这次拿回来一个帆布包裹的长形物品。

  “这次找得真久。某人是不是老了,动作也迟缓啦?”法兰斯取笑他道。

  “我的确又老、动作又慢。”卡罗回答,接着坐下。“只是别人看不出来。”席拉喝光杯里的茶,他把东西推到她面前。“给你的。这是个纪念,也是个警示。”

  她把杯子推到一旁,掀开帆布。眼前出现精雕细琢的金鞘,上面的图样与纹路一看就知道来自土耳其。花朵与藤蔓的金色饰片覆满刀鞘。即使是木制刀柄,从装饰即能了解,那并非一般士兵负担得起的。

  法兰斯吹了声口哨。“亲爱的朋友,您拥有一件多精致的东西啊?”他兴奋地问,完全入了迷。“那够您买下磨坊附近的土地了,包括森林与村落在内。”

  席拉只看一眼,就认出那是多年前带走母亲的土耳其禁卫军挂在腰带上的匕首。

  “抽出匕首来。”卡罗要求,他看出女儿已经知道手中那把匕首的来历。

  大马士革钢锻制的刀刃,从柄到刀尖全沾染血迹,鲜红又湿润,好似才往某一躯体刺入,拔出,然后插入刀鞘。

  “那血来自带走我们妻子与母亲的人。”卡罗严峻地说。

  “何时……”

  “去庄园接你那天早上逮住他的。我跟踪他,然后突袭。他打斗技巧不如我,短暂交锋后即倒地而亡。”卡罗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仿佛沉浸在回忆中。“我肢解他的尸体,装入箱子,放在马车里。”

  席拉想起来了。她沿途不断地问他为什么要坐在不舒服的驾驶座上,而非柔软的坐垫上。现在终于知道原因:显然父亲担忧她的好奇心。“那时候你已经知道母亲过世了吗?”

  “我很绝望,不忍心相遇第一天就告诉你噩耗。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希望在带你回新家的途中能找到办法。”卡罗咽了咽口水,想喝口茶,却发现杯子空了。法兰斯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我没让他好过。”他解释,看着年轻席拉的脸。“他永远无法入土为安,灵魂终将不得安息。”随后他用拉丁文说,“他现在就躺在我们的架上,永世不得翻身。”他指着刀。“我无法理解血为何始终沾在上面,我从内到外擦洗过好几遍,但只要抽出刀来,上面又全是血。”这次用塞尔维亚语说明。

  “是个诅咒。”法兰斯立刻说。“有些兵器师会在匕首上施咒。这件武器很有可能如此。”

  卡罗耸耸肩。“对我而言,禁卫军的灵魂要为他的行为赎罪。”他看着席拉。“如果血不会困扰你,就把武器收下吧,女儿。这把刀极锋利,不费吹灰之力即能切手断骨。”他咧嘴冷笑,脸上闪过一丝阴沉邪恶。席拉与法兰斯皆了然于心,他亲自在禁卫军身上试过刀。

  她拿起武器,把它洗干净,然后察看大马士革钢锻造时产生的独特纹路。

  她知道鄂图曼人的技术与欧洲人全然不同。大马士革人制造出坚硬又有弹性的钢,与其他的钢相比不易断,高压下也不会爆裂。锻工将钢棍与钢丝交替相叠,在烧得通红的炭中长时间一次又一次接合,焊合在一起的接缝形成纹路。

  席拉想使用这把武器。一握住刀,奇特的感受即从手中蔓延开来,肌肉随之温热,木头仿佛有了生命,且有血液流过。

  “我收下它了,父亲。”她轻轻说,视线未曾从刀身上的深色线条移开。波浪花纹具有魅力,宛如欣赏池里等距扩散拍岸的涟漪,令人不舍移开视线。“我很乐意收下。”席拉收刀入鞘,系在腰上。

  【二○○七年十二月十九日】

  【德国萨克森州莱比锡,二十二点零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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