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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之屋_[美]安东尼·赫洛维兹【完结】(32)

  我知道至少有一点他没说实话。不管卡斯泰尔先生的项链值多少钱,他肯定只会给罗斯几个便士。也许,我们找到的那几个法新就是从这里得到的。

  “我们对那串项链没有兴趣。”福尔摩斯说,“对把项链拿到这里来的那个人也没兴趣。”

  “那就好,因为把项链拿到这里来的是个美国人,已经死了,至少警察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们感兴趣的是您的另一位顾客。一个名叫罗斯的小男孩。”

  “我听说罗斯也离开了尘世。牌运不佳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失去了两只鸽子,是不是?”

  “您付钱给了罗斯,就在最近。”

  “谁告诉您的?”

  “您要否认这个事实吗?”

  “我不想否认,也不想承认。我只是说我很忙,巴不得你们赶紧离开。”

  “您叫什么名字?”

  “拉塞尔·约翰逊。”

  “很好,约翰逊先生。我对您有一个建议。不管罗斯拿给你什么,我都要买下,并且给您一个很好的价钱,但条件是你必须遵守游戏规则。我知道您的底细,约翰逊先生,如果您想跟我玩猫腻,我会一眼识破,带着警察回来,拿走我想要的东西。您会发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约翰逊露出了微笑,但我觉得他脸上写满了忧郁。他说:“您对我一无所知,福尔摩斯先生。”

  “是吗?我认为您是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长大,受过良好教育。您起初有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钢琴演奏家,这也是您的抱负所在。您的沉沦是由于对某种东西上瘾,或许是赌博成瘾,很可能是掷骰赌博。今年早些时候您因为接收赃物而蹲过监狱,并且狱卒认为您不服管教。您被判至少三个月牢狱,在十月份获释,此后一直生意兴隆。”

  约翰逊这才开始对福尔摩斯不敢小觑。“这些都是谁告诉您的?”

  “用不着谁告诉,约翰逊先生。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好了,对不起,我必须再问您一遍,罗斯给您拿来了什么?”

  约翰逊思忖了一会儿,慢慢点点头说:“我见过这个叫罗斯的男孩,就在两个月前。”他说,“他是刚来伦敦的,住在国王十字区。是另外两个街头流浪儿把他带来的。我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似乎比别人穿得好些,营养也充足些。还记得他拿来一块男士怀表,肯定是偷来的。之后他又来过几次,但再也没拿来那么好的东西。”约翰逊走到一个柜子前,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块带链子的,装在金壳里的怀表。“就是这块怀表。我只给了男孩五先令,其实它至少值十个英镑。您就按我付的价格把它拿走吧。”

  “那您需要什么回报?”

  “请您必须跟我说说您是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事情的。您是个侦探,我知道,但我不相信仅凭这一次短短的见面,您就能搜罗出这么多的情报。”

  “其实非常简单,等我解释给您听了,您就会发现自己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可是如果您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也睡不着觉了。”

  “好吧,约翰逊先生。您的受教育程度可以从你的谈吐举止清楚地看出来。我们进来时,我注意到您在读一本未经翻译的福楼拜致乔治·桑的书信。只有富裕的家庭才能让孩子打下如此扎实的法语功底。我看出您长时间地练习钢琴,因为钢琴家的手指是很容易识别的。您沦落到这个地方来做买卖,说明在生活中遭遇变故,迅速失去了财产和地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就那几样:酗酒,吸毒,投资不善。但是您提到牌运不佳,还把顾客称为鸽子,这个名字是用来称呼那些刚入门的赌徒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领域,我注意到您有一个神经质的习惯,您那样转动你的手指——让人联想到赌桌。”

  “那么判刑的事呢?”

  “您剃的那种头,我相信是叫犯人头,是监狱里的发型,不过头发已经又长了大约八个星期,这就说明您是九月份被释放的。您皮肤的颜色也证实了这一点。上个月天气特别温暖,阳光灿烂。显然你当时已经获得自由。您两个手腕上的痕迹告诉我,您在监狱里戴着手铐,并且还拼命挣扎着想摆脱它们。对于一个当铺老板来说,接受赃物是最显而易见的罪状。再看看这家店铺,从窗台上那些被太阳晒得褪色的图书,以及架子上厚厚的灰尘,都能立即推断出您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这里。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许多东西——这块怀表也是其中之一——它并没有沾上灰尘,这说明它是最近刚进的货,说明您的生意兴隆。”

  约翰逊把奖品递了过来。“谢谢您,福尔摩斯先生。”他说。“您每一点都说得很对。我来自苏塞克斯一个良好的家庭,确实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钢琴家,后来事与愿违,进入了法律界,本来倒是可以做得很成功,但我觉得这一行实在是枯燥乏味。一天晚上,一个朋友介绍我去了夏洛特街的法徳俱乐部。您恐怕不知道那个地方。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法国人或德国人,实际上是一个犹太人开的。唉,我一看见它——带小隔栅的没有标牌的门,油漆覆盖的窗户,通往上面灯火通明房间的黑暗的楼梯——我就完了。这里有着我生活中极度欠缺的兴奋和刺激。我交了两英镑六便士的会费,就有人介绍我去玩巴卡拉纸牌,轮盘赌,是的,还有掷骰子。我白天没精打采地熬时间,只盼着去投奔夜晚的诱惑。突然我周围都是五光十色的新朋友,一个个都对我笑脸相迎,当然啦,他们都是托儿,是庄家花钱雇来引诱我上钩的。我有时候赢,更多的时候输。今晚输五镑,明晚输十镑。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由于工作变得草率马虎,我被解雇了。我用最后的一点积蓄给自己开了这份买卖。我心想,有了一个新的行当,不管多么破落和低贱,我就会感到充实,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结果根本不是!我还是每天晚上都到那儿去赌博,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谁知道后来会是个什么下场?我没有脸去想,如果父母看见我这样会说什么,幸好他们都已经过世。我没有妻子和孩子。要说有什么聊以自慰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我,我也就没有理由为自己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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