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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追逐记_[法]儒勒·凡尔纳【完结】(23)

  此外,如果不是那些报纸以越来越明白的暗示,披露了迪安·福赛思和赫德尔森的竞争,从而为种种流言蜚语提供了养料的话,恐怕他们最终也会同其他下界凡人一样,对这个被《笨拙报》顽固地称之为“可笑的”宇宙事件漠不关心起来。大家连忙抓住了这个争论的机会,渐渐地整个城市分成了两个阵营。

  这期间,举行婚礼的日子临近了。赫德尔森太太这一头,以及弗郎西斯·戈登和米茨那一头,全部生活在与日俱增的焦虑之中。他们总是害怕两位对手相逢之后爆发争吵,就像两块带着相反电荷的云朵相逢放出电火霹雳一样。大家知道,迪安·福赛思先生是余怒未息,而赫德尔森先生的火气则是一触即发。

  天气总的来说很好,空气纯净,威斯顿的视野非常广阔。因此,两位天文学家得以加紧观测。观测机会并不少,火流星每二十四小时就出现十四次以上,而且多亏了那些天文台的计算,他俩现在已能掌握每次流星经过时他们的镜头应对准的确切位置。

  无疑地,那颗火流星在地平线上的高度不一,观测的难易也就不一。可是火流星经过的次数如此之多,所以这些不方便也就无所谓了。虽说它不再回到威斯顿的天顶,第一次的时候在那天预见到它纯属奇迹般的偶然性,不过它每天那么近地在那天顶擦过,这实际上也就等于一码事了。

  事实上,两位热心的天文学家,如今可以恣意陶醉于那带着灿烂光环的流星在他们头顶划过长空的景象了。

  他们用眼睛吞噬着它,以眼睛抚爱着它,各以各的名字称呼它:福赛思火流星,赫德尔森火流星。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亲骨肉。它属于他们,像孩子属于父母,甚至像万物属于造物主一样。看见它总是使他们激动万分。赫德尔森给辛辛那提天文台和福赛思给匹兹堡天文台寄去了他们的观测记录,他们从它的运行和表面形状得出的假设,而且他们从来不会忘了要求得到首先发现的权利。

  这种还算和平的斗争,对于他们的敌意来说很快就不够用了。他们中断了外交关系,停止私人交往还不够,还得明刀明枪地干,得正式宣战。

  有一天,《威斯顿标准报》上刊载了一则略有些冒犯赫德尔森博士的纪事,这则纪事被说成是迪安·福赛思先生写的。纪事中说:有些人在用别人的望远镜看东西的时候眼睛真是太好了,他们太容易地看到了人家已经看见的东西。

  作为对这则纪事的回答,第二天的《威斯顿晚报》说道:关于望远镜,在它们中间有些大概没有擦干净,镜头上满是斑点,把这些斑点当作流星实在算不得能耐。

  与此同时,《笨拙报》发表了一张关于这两位对手的维妙维肖的漫画。在漫画中他们长着巨大的翅膀,争先恐后地追逐他们的流星,那流星被画成一个斑马脑袋,那斑马还对他们吐着舌头。

  不过,在那些文章和令人恼怒的暗示发表后,两个对手的不和虽然日趋严重,但他们倒还没有机会干预这件婚事。他们虽然对此避而不提,却还是听其发展,没有任何迹象可以使人认为弗郎西斯·戈登和珍妮·赫德尔森不会在预定的日子里以黄金的纽带把终身系上就像布列塔尼的一支古老的歌谣里说的一样。

  在四月的最后几天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然而,如果说局势没有更严重,那么它也没有得到改善。在赫德尔森家,大家吃饭时对流星一点也不提起,露露迫于母命也保持沉默,她因为不能发泄一下对它的怒气而气得要命。只要看她切着排骨的那样子,也能知道她在想着那颗流星,并且简直想把它切成薄得连影子也找不着的薄片。至于珍妮,她并不设法掩饰自己的忧伤,博士却不想发现这一点。也许他当真没有发现,由于他全神贯注于他那天文学方面的事了。

  当然,弗郎西斯·戈登根本不在吃饭的时候出现。他只准许自己,在赫德尔森博士回到方塔上去后,进行他每天的拜访。

  在伊丽莎白路的房子里,吃饭时的气氛也并不更活跃一些。迪安·福赛思先生不怎么说话,而当他跟米茨说话时,后者只答应个“是”或者“不是”,干巴巴的,像当时的天气一样。

  只有一次,那是在四月二十八日,当他午饭后离开饭桌时,他对外甥说:

  “你还是总去赫德尔森家吗?”

  “当然啦,舅舅。”弗郎西斯以坚定的口吻回答说。

  “他凭什么不去赫德尔森家呢?”米茨问道,口气已经愠怒起来。

  “我没跟您说话,米茨!”福赛思先生嘟嚷着。

  “可我回答您了,先生。就是一条狗也能和主教‘说话’的!”

  福赛思先生耸耸肩膀,向弗郎西斯转过身来。

  “我也回答您了,舅舅。是的,我每天都去。”弗郎西斯说。

  “在这个博士对我干了这种事以后你还去!”迪安·福赛思先生叫道。

  “他对您干了什么?”

  “他竟敢发现……”

  “发现您自己也会发现的、大家都有权利发现的东西……归根结底,这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在威斯顿可以看见的千百颗流星里的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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