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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人面狮身_[美]约翰·狄克森·卡尔【完结】(22)

  “散在床脚边跟地上的是黑色丝袜、嵌了假钻扣环的黑鞋,还有宽口内裤跟吊袜带。这下子,我想我就全都懂了。

  “玛歌浪漫多情。那件黑色礼服想必是在她某次穿着或者某个时候有了纪念价值。所以洛克家的派对结束,她回到这里以后,才三更半夜换了衣服打扮整齐,好像要赴晚宴。(如果我打算自杀的话,也许就会这么办,虽然我承认我永远没有勇气。)玛歌吞下毒药。她把瓶子扔出浴室窗口。然后她就走到起居间,瘫在躺椅上等死。

  “她常说她也许会来这套。这会儿她果真做了。

  “我转身冲向起居间。电灯仍然亮着——她没关,当然——而且我瞧见炉格子里头有大火烧剩的灰烬。我还有个机会可以确定。

  “玛歌一向会写日记。她老是一页接着一页写个没完,我真搞不懂,我就没办法。日记都摆在同一个地方,很大一本上了锁,放在起居间一张中式的齐本代书桌(译注:风格源自18世纪英国的家具,线条优雅,有繁复的洛可可雕工)里。我找到那书,开了锁,可是去年一整年的日记都给割掉了。火炉里头……

  “我记得当时注意到——模模糊糊地——火炉用具里有两把火钳,一只是铜制把手,从玛歌卧房的火炉拿来的。可是日记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全成了灰,一页一页地被烧毁了,堆在其他灰烬上头。

  “她还在顾全颜面,你知道。她不希望别人晓得。我四处看了房间,镶金线的白缎,深红地毯还有猩红窗帘,也看到那张躺椅。你知道,索林就是在那张椅子上勒她脖子的。

  “我抓狂了。我猛地跑出起居间,穿过玛歌死后躺着的玫瑰红卧室,又进了浴室。我觉得我非得,非得,非得确定毒药瓶不在药品柜里头。我开始重新翻看瓶子。可是这回我的手在抖。有个瓶子倒下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哐啷啷掉进洗脸盆,噪音传遍整间屋子。

  “我抬头一看。是索林,站在通往他卧室的门口,左手抓住门框,看着我。

  “浴室有扇位在高处的外推式彩色玻璃窗,因为和窗框形状不合所以从没上锁。我记得当时觉得有股好冰冷的空气袭上我颈背。

  “索林说,声音拔高:‘老天,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我说:‘是你干的。’他只是瞅着我,离开门口往前踏一步,然后我便开口:‘你那样对她等于杀了她,毒药简直就像你亲手递给她一样。我会跟你讨回这笔债的,索林·马许。’

  “突然他左手往后一甩,砰地撞上挂在洗脸盆旁边那面墙的刮胡刀带。

  “我就说:‘打啊。拿刮胡刀带打我啊,像你对付玛歌一样。不过我不会和玛歌一样逆来顺受。这点你最好搞清楚。’

  “他一时没答腔,只是喘着气。然后——让我觉得好恶心——他微笑起来。他长了一堆胡碴的脸孔笑起来,温和、友善、烈士般的笑容。你可以想像奶油在他嘴里都不会融化(译注:比喻人很冷静),而且他就要直接飞上天堂和圣洁的天使做伴去了。

  “他说:‘希莉雅,你情绪不稳。换衣服去吧。’然后他就回他卧室,把门关上。”

  希莉雅再次停顿。这席话,包括她跟索林的谈话,她都是用同样冷静,没有感情的语调讲述出来的。收尾时,她一脚踢向沙土,语调近乎轻松。

  “玛歌给葬在凯斯华教堂墓园的新家族墓室里头。你还记得吧,唐,妈妈咪老说她想葬在新墓室,因为旧的那个太挤了?”

  “嗯。我记得。”

  “妈妈咪的愿望一直没实现,”希莉雅说,“新墓一直到她死后才盖好。不过,玛歌葬礼前约莫一天——因为,听好了,索林说这一来新墓室可以增添几分圣洁肃穆,以及——我想他还说了‘气派’两个字——几具古早前的德沃何家人的棺木给抬到新墓室安葬。玛歌连死后都没法跟妈妈咪或者我们的父母在一起。噢,不!她是跟……”

  这时希莉雅的声音变了,变得气愤填膺。她跳起身,退到沙坑外站着,呼吸重浊急促。

  “雪普顿医生,”她央请道,“当时是你照看玛歌的。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是啊,医生,”何顿沉着脸同意道,“我也正要问你同样的问题呢。”

  雪普顿医生咕哝一声晃一下,站了起来。何顿也是。雪普顿医生反射动作般调整了他的夹鼻眼镜。他转身面对希莉雅时,宽阔的脸——茸茸白发环住他光秃的脑袋——看来十分慈祥。

  “怎么样,亲爱的?”他愉悦地问。

  “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好些了吗?”医生问道。

  希莉雅瞪看他。“对。当——当然我觉得好些了!可是……”

  “那就好!”雪普顿医生点点头。“这就是罗马天主教告解制度的智慧所在。不过,当然,”他宽阔的脸因为半幽默的道歉而生出些皱纹,“如今我们是加了些点缀,取个科学名称。喏,希莉雅,我以你家多年老友的身份,想请你帮个小忙。你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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