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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之病_[日]我孙子武丸【完结】(2)

[侦探推理] 《杀戮之病》作者:[日]我孙子武丸【完结】

啊,而且,我个人认为,在世间所有万物之中,与人类最为恐惧的疾病与悲惨相比起来,更让他们恐惧的表现是将疾病与悲惨隐藏起来的行为。这不是指已患上疾病之人想要隐藏且事实上也已经成功隐藏其得病的事实之事;也不是指已患上疾病之人不让任何一个(不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们患上疾病的事实而暗中隐秘地生活在人群之中之事。我所指的并不是这些。我所指的是那些已经患上疾病的人却在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地隐藏在人群之中之事。

-------索伦.奥贝.祁克果

注:索伦.奥贝.祁克果(Soren Aabye Kierkegaard,1813-1855),又译祈克果、齐克果、克尔恺郭尔等。丹麦著名神学家、哲学家,被公认为是存在主义最早的先驱。“祁克果”是丹麦语译音,其广为人知的英文译名中文音译为克尔凯戈尔或克尔开廓尔。

正文

蒲生稔在被捕的时候完全没有进行一丝一毫的抵抗。

接到樋口报案立即赶到现场的警察们面对无声微笑着的蒲生稔都是一脸困惑。看上一眼在他身边躺着的尸体的惨状,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发觉,对他们而言,把蒲生稔这个人和一直以来在他们脑海中的杀人魔的形象联系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被考上手铐的蒲生稔在数名警察的簇拥之下被带出屋子。出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身向屋内望了一眼。在那里,一直号啕大哭茫然失措的雅子,不知是不是发觉了他想向自己说些什么,空虚的瞳孔之中露出一丝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但是,蒲生稔所望的却并非雅子,而是那具尸体,那具就在前一刻被他的双手夺去生命的尸体。此时此刻挟着他胳膊的警察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不由得回身望去。

“……真的是你杀的吗?”

照理来说,这样的问题警察是不应该问的。在问题出口的瞬间,他也没对能够得到真实答案抱有什么期待,但还是下意识地低声问了出来。周围忙作一团的其他警察也同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把盘问丢到了脑后,静静地等着蒲生稔的回答。

蒲生稔有点吃惊地看着提问的警察,马上点了点头。

“咦?……啊。是,是我杀的。”

没有一丝后悔,却也毫不自鸣得意,蒲生稔极为自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樋口本打算提醒蒲生稔,在这么多的证人面前,这么说话是要小心的,但是在刚才发生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的现在,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樋口和在场的警察们不同,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罪行。

樋口不由得闭上双眼。

蒲生稔在警察局里十分合作,老老实实地回答警察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详细地交代了六件杀人案和一件杀人未遂案,而且还在最后追加了一句,表示开庭的时候就算委派个国选辩护人(注:在日本,当被告没有委托辩护人的经济能力的时候,由国家负担费用而给被告请辩护人,这叫做国选辩护人。国选辩护人由于没有成绩上或者雇主要求上的考核压力,而报酬也比私人雇佣的辩护人要少,经常被认为是“用出工不用出力的活计”或者是“挣不到钱的律师才会热衷的活计”,因此不会被被告一方信任 )来给他辩护他也可以接受。本案的关键之处就在于精神状态的鉴定,但是在由检方和辩护方共同选出的五位医生中的四位都一致认定蒲生稔具有“刑事责任能力”。这其中只有雅子所拜托的一位医生一个人指出,蒲生稔“具有由于性自卑情结而产生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注:一种行为不符合社会规范为主要特点的人格障碍,其特征是一贯不顾社会义务、缺乏感情、对他人漠不关心;个人行为和社会规范之间差异很大,并不易为经验所纠正,即使受到惩罚也如此;对挫折的忍耐力低、攻击包括暴力攻击的释放值低;倾向于责备他人或对自己与社会发生冲突的行为进行辩解),需要接受治疗”。但蒲生稔居然为之大笑不已。他给雅子写了个纸条,上面写道:“我求求你了,让那个傻瓜医生赶紧闭嘴吧。”

虽然他对死刑的判决并没有提出上诉,但是法务大臣所签发的行刑命令至今仍然没有下达

1 二月 雅子

蒲生雅子在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可能是罪犯的时候,还是离春天来临尚有一顿距离的二月初。

这个冬天真是格外地冷啊,雅子每天都这么觉得。她不但在心里嘀咕着这个鬼天气,在别人的面前也这么说了好几回。不过从历年的数据上来看,最低气温也好,降雪量也好,无论哪个方面今年都不低于往年,甚至可以说今年是个暖冬。然而对于难以适应冬天的雅子来说,每一年的冬天都是“百年不遇的寒冬”。

雅子在二十岁那年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了一个男孩,第三年生了一个女孩。丈夫的薪水虽说算不上很多,但只要不去过奢侈的生活也还够一家人的开销,所以雅子也没有必要出去工作来补贴家用。他们夫妇原本和公婆住在一栋房子里。由于公公在五年前去世,这栋房子便转到了丈夫的名下。雅子并没有感到自己与他人比起来更幸福,却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幸。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是那种神经迟钝的女人。在人生长河的滚滚洪流之中,人们有时会感到自己高高地飞翔在幸福的浪花之巅,有时也会发现自己深深地陷入到不幸的漩涡之中。对于雅子来说,离婚这个词虽然一次也没有进入脑海之中,但她也从来没有因为能和现在的丈夫一起共度此生而感到高兴和幸运。虽然她很感激上天赐予她一双儿女,但在她看来,儿子和女儿从来都不是“丈夫”的孩子,甚至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是,他们永远只是“我”的,“是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一手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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