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彦一下把何阳按住，说：“小叔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完了给你买玩具。”小朋友的想法应该都差不多吧。
何阳想了一下，说：“不低于100。”
“成交。”何彦放开何阳，开始提问：“第一个问题：你有一个关系好到几乎每天24小时都黏在一起的哥哥，身边有许多同学，但是你一个都不想理，只喜欢和哥哥玩。你想要朋友吗?”
“想啊。”何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周围的同学都可以当朋友，你为什么不理他们?”
“那肯定是因为我看不上他们。”
“……”何彦无语。多么淳朴的理由啊。自己一定是进入成人世界以后想太多了，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是啊，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想要朋友，宁远也一样。
何彦又问：“突然有一天，一直没有朋友的你有了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你会怎么庆祝?”
“告诉爸爸妈妈。”何阳答。
“你还有一个哥哥呢?”
“也说啊。”
“为什么?”
“我高兴。”
“……”何彦抚额，“然后你妈妈说他是魔鬼，不让你和他做朋友怎么办?”
“表面上绝交，私底下照玩不误，好不容易有个朋友。”何阳说。
“但是你妈特别讨厌他，非常讨厌，天天说他是魔鬼。”
“那……可能他就是魔鬼吧，但还是朋友。我的朋友是魔鬼，听起来多酷啊!”
何彦自动屏蔽了侄子的最后一句话，又说：“现在你是妈妈……”
“小叔，我是男生，长大了也只能是爸爸。”何阳插嘴道。
“假设!这是假设!”何彦接着说，“你就是刚才提到的妈妈，你要阻止你的儿子和魔鬼做朋友，你怎么办?”
“和他谈判?让他的父母带走他?要不就打他一顿?”
“打他一顿?打死了怎么办?”现在的小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魔鬼又不是人，不犯法的。不过除非我疯了，要不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儿子会伤心。”
妈妈要是疯了，就会去杀死魔鬼——心魔要杀死宁远。
有一个儿子有次人格，是朋友——宁远想要朋友，即是魔鬼又是朋友。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魔鬼，你要朋友。”
“赶走他妈。”
你的妈妈要杀你——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朋友。因为朋友不是人，是魔鬼。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简单到极致的极端。
第18章 【兄弟同体·十八·窥探】
我还是对那把钥匙耿耿于怀，哪怕是和哥哥相认的喜悦都无法冲淡一丝一毫那环绕不去的不安。
本该只属于我和哥哥的钥匙我却拿不起来，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想，也想不明白。
我像往常一样去学校教书，哥哥说想看我工作的样子，等到上课了我才想起来教室里没有镜子，哥哥能看见的只有我带的学生们。
他们和哥哥也算是同龄人了，哥哥会不会怀念从前朋友围绕的日子。如果我把身体让给哥哥的话，他也可以有正常的生活。可是，这样做哥哥会不会忘记我，抛弃我?
我，好害怕。
人一害怕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在这间教室里，能让我有一点点安全感的地方就是十年前我的座位，只是现在那里已经属于其他人了。
“其他人”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抬起了头，然后用“我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像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不安，那眼睛好似在说：“你，是个假货。”
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又看了过去，那个人在用“我的脸”笑我。笑我是个假货?因为我无法向他那样笑吗?
叮铃——
“下课!”我几乎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狼狈地从教室里逃了出去。
…………
“何阳，你今天没交作业?老师怎么一直看你?”
“不知道，我长的太帅了吧。”
…………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孩子有些像你。”哥哥说。
我放开卫生间的水龙头，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哥哥。说：“没有。”
“没有你怎么会那么激动?”
“因为我看见了我。”我说。
哥哥笑了，说：“你瞎说什么，是不是昨天没睡好，看错了。”
“也许吧。”也许是我真的太过劳累，累到没有意识到哥哥的古怪。过了一会儿，哥哥又说：“既然你累了，就睡一觉吧。”话一说完，我就没了意识。
“你才是真正的何彦吧，之前那个孩子是你的亲戚，是小远班上的学生。”宁光一边擦着弟弟刚用水冲过的脸一边说，没有回头，镜子就已经出卖了藏匿在门外的何彦。
“嗯，你说的对，宁光哥。”何彦从门外走了进来。
宁光从镜子里看了眼何彦，说：“说吧，小远怎么了，得什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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