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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集_程小青【42部完结】(389)

故而一等到高亚子别去以后,我便急不容缓地向霍桑询问。

我道:“霍桑,这样一出把戏,我事前实在想象不出。你凭什么查明白的?

你的智能竟有些不可思议!“

霍桑忽连连摇手:“不是,不是智能!我这一次依凭的是机运!”

“机运?什么意思?”

霍桑忽慨喟地摇摇头:“包朗,你总记得我常说人世间最神秘和最难解的就是这个‘机运’。数学上的或然律对这神秘的‘机运’也不能下一个答案。举一个最浅显的例证吧。‘叉麻雀’是我们东南一带家喻户晓的一种玩意儿。因着用金钱作输赢,它是一种废时、耗钱、伤和、损脑的赌博,但从它上面可以显示出机运的神秘性而无从否定它。譬如一只‘老麻雀’会斗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生手。

老麻雀弹精竭虑审己度敌地谋算,要是机运不照顾他,牌脚尽管好,可一连几圈和不出一副。

反之,一个不会谋算不顾利害的新手,却会连续地三翻五翻!这理由是什么?

包朗,你除了归之于机运,还有别的解释吗?“

我默瞧着他,我的脸上也许有某种表情,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急于要知道的,是他探究这离奇迷悯而事前无从索解的疑案的过程,他却在发挥关于机运的议论,似乎和本题不相干。

他向我点点头,继续说:“是的,我的话是有关系的,我在给你辩证啊:你不是已经把我们探案的经历发表了不少吗?有一部分自以为抱着现实主义的读者,因着探案中有时牵涉到偶然性极强的机运,便认为实际上万无其事而指斥它是虚构的。

其实机运尽管无从理解,它是存在于我们实际生活间的。你不妨纪录下来,做一种平心静气的答辩。因为我们一切事业成功的主因,固然依靠我们的心智才能和努力,但有时候‘机运’忽然眷顾你,你的成功便会出于意外地迅速。这一件事我幸而没有失败,也无非靠凑巧的机运罢了。“

我领会地点点头:“那么你遇到了怎样的机运?”

“我不是告诉你汪银林本约今天九点钟来看我的吗?他自然是为着另一件事来的,但当他如约到达我们的寓所时,忽见有一个少年女子尾随着一个少年男子,一块儿到这里。银林瞧伊的形状非常诡秘,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一男一女到了这里的门口,那男子按铃进来;女的忽退回去。银林越觉得伊的可疑,便也跟着伊同去,一直跟到长洪路兰馨坊十八号。接着他就打电话通告我,以备我对于那来请教我的少年如果有什么疑点,这一点也可以做一种线索。他的电话就是在你出门时我接到的。”

“唉,真凑巧!”

“是。所谓凑巧,也就是机运的别名啊。我听了这个报告,觉得这女子确有注意的价值。我根据高亚子的话,知道这女子就是他到这里来以前去看他的陆芝英,而且地址也相同。因此我就改变路线,先到长洪路去。因为我本来也要去看看这陆钱二人。等到我见了陆芝英,伊也并不隐瞒,我才发觉了这把戏的秘幕。”

我恍然大悟,说:“喂,真是巧极,可是也险极!不然你也不免要走到错路上去了。”

“是。你想这举动会出于玩笑,而且高亚子又糊涂得真假不分,说定是一条真玛瑙项圈,我们怎么能料想得到?”

我想一想,点头道:“是,焦点果真在他说得太确定。我看他的眼睛也给恋爱的翳障蒙住了。”

霍桑的嘴角牵一牵:“对。我看这种恶作剧的玩笑也有些作用。”

“是酸素作用?”

“当然。我瞧亚子和芝英间的关系,内中却夹着这一个钱馥葆,他的前途真未免有些危险。”

我想到了项圈的变换问题,又问:“那末那条假玛瑙圈怎样给换掉的?你又怎样追回来的?”

“这一点原没有困难,我早料到变化发生在旅馆中。因为这东西到了亚子手中以后,既没有别的人和他接近,只有旅馆的茶房最可疑。所以我早就打算往旅馆里去查究。我从长洪路兰馨坊出来以后,又到东大旅社去,因着那条铜表链的引线,立即查出了那是个麻皮侍者,叫吴锡森。这人因着上夜里听了亚子在卧室中的惊呼声音,引动了他的好奇心。他曾从门上的锁孔中偷窥,看见亚子把这东西藏在枕底下,自然也以假作真,认做是重价的东西。到了今天清早,这吴锡森忽然发生了盗念,就乘亚子洗脸的当儿,私下把他的一条铜表链掉换了。”

秘幕一经揭晓,疑问就不成其为疑问。不过有一点我还不明白。

我说:“奇怪!他偷了东西,怎么还掉一条铜表链在里面?”

霍桑答道:“这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麻子很细心,卸责的计划也就特别周密。

他所以要用一条表链,就防亚子会在未离旅馆前马上发觉。但是这麻皮把假项圈弄到手以后,眼光倒比亚子清楚,立即瞧出是假的,可是一时他又不知道怎样挽回。

所以等我去时,没有三五句话,他便慌得和盘托出。现在这件小事我已交给汪银林去办,铜表链也叫给他了。“

故事结束了,一切疑窦都已给正确的事实填充了,便觉得这把戏也平淡无奇。

但在结束之前,它的迷离扑朔,仿佛给一层厚幕掩蔽着,谁又看得透它的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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