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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梦_水天一色【完结】(28)

  “夫人还真是护短呢。”

  “是啊。记起她那时的背影,与梦中见到的,竟出奇相似。想到这里,灵光一闪,觉得这两件事简直雷同!一样是贴身丫鬟,一样的身世坎坷,一样受玉蝶疼爱。以前责备了那个兰儿,被玉蝶冷漠相待;而现今我疑心红翎是凶徒,她便以同样姿态在我梦中现身……”

  “您认为是夫人托梦,要您别冤枉了好人?”

  “正是!”封乘云坚定点头,言语间透出欣慰,“我早说离馆主能懂得的。”

  “所以,您肯定红翎没有杀人?”

  “玉蝶这样暗示,自然不会有错。红翎既然是无辜的,离开封府就必有她的道理。再说,又没有真的签下卖身契,人家不愿意留在这里做事了,还找回来干什么?”

  这一句说得万念俱灰,仿佛再无精力理会这些琐事。

  “您有没有想过,夫人如果不是红翎害死的,那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我怎么没想过?只是心中一片混乱,不知该怎样去思考,只好反复回忆那晚的情形。可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您就不曾怀疑,这家里的人?”

  “可家里又没有别人。当时呆在这府里的,除了我一家三口,不算红翎,就只剩下管事、红羽、莫成三名下人了。你说我能怀疑哪个?玉蝶生前心肠好,对底下的人一向和颜悦色;现在去了,不也还护着红翎?我是怕,胡乱怀疑了一人,当晚睡下后,她又在梦里摆背影给我看啊。”

  封乘云抽嗒一声,语气更加惨切:

  “现在想见到她,也唯有午夜梦回时了。我还想多看看她的脸呀。除非能在余下三仆人中,找到一个不受玉蝶庇佑的,否则,我是不敢妄动疑心了。”

  这一段,红羽在旁边听得流下泪来,背过身去,牵着衣袖擦拭双颊。离春哈着腰,好像愈加愧疚:

  “看我这人,怎么不长记性,一错再错,竟又惹您伤心了。”说着抬起头来,拙劣地想岔开话题,于是故作愕然,“等等,什么时候说起这些的?这完全挨不上啊。”

  封乘云也是一阵怔愣:

  “是啊,方才还在说什么闲言、青楼,怎么不知不觉间离题万里?”

  “一句赶一句,就说到这儿了。”

  两人相视苦笑。  离春正色说:

  “还是言归正传吧。今日求见,其实是想了解,您与夫人是怎样互许终生的。若您不介意,可否说与我知道?”

  “这和招魂有关?”

  “不错,大有干系。”

  封乘云沉吟片刻:

  “方才听馆主的气血论,讲得头头是道,可见对阴阳两界之事极为在行。既然你说招来玉蝶魂魄,需要我吐露当年之事,那我岂能隐瞒?”

  说着眼神远眺而去,寻不着一个落点,脸上微微泛起凄迷的笑容:

  “在我们成婚之前,我称玉蝶为‘表妹’。我娘是她爹的亲妹子,她的姑母。幼时我曾见过她,粉妆玉琢的,煞是可爱……”

  离春听得动容,眼中悄悄闪着泪光:

  “表兄妹,确是容易走到一起。您刚才这几句话,倒让我想起一首诗,正与这情境吻合。”

  “不知馆主说的,是哪一首?不妨吟出来我听。”

  “只是用嘴来念,未免少了味道。”

  离春摇头,走到书案后,眼神在案上扫来扫去。

  红羽早已擦干泪水,现在听话听音,知道她的意思是要写出来,急忙跑上前把纸铺好。待要磨墨时,离春一摆手,从那“阴阳扇”的长柄上,拔下一节竹管,往砚中倾倒,一缕墨汁徐徐流出。不多时插回原处,又拧下另外一节,竟然是一杆毛笔。

  封乘云赞道:

  “馆主的构思,倒真奇巧!这东西也带得齐全。”

  “有备无患而已。”

  离春持笔掭上黑墨,在纸上书写。刚写完“郎骑”二字,封乘云便已诵出整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您也读过这诗?”

  “李太白的新作《长干行》,谁人不知啊?刚开始流传时,无数人争相传抄。许多读书人,都以与他活在同一时代为荣。他真是当今最伟大的诗人,他的诗作,千秋万代之后,也必定被人奉为经典,永世不朽。”

  “您这般推崇的文人,定是不俗的。可惜我对此人了解尚少,他的诗作也读得不多,到底是才疏学浅啊,比不上您的见地。刚才引用这句,也只是觉得,‘青梅竹马’四字,简直就是您与夫人当年的写照。”

  封乘云抬起眼来,温柔笑道:

  “我的确见过儿时的她,却并非一起长大。那一次,舅舅来看望我娘亲,顺便带了她。自那一别后,虽同在闽南,但阴错阳差,再也未曾见了,直至我长大成人。某日,母亲突然害了一场大病,险些驾鹤西归。最后虽是救了过来,她却心有余悸,担心什么时候双眼一闭,竟来不及见至亲之人最后一面。就这么,越想越是后怕,恨起平日疏于联络,对自家兄长也更添思念。于是,我便护着双亲,举家去探望舅舅。那一次,我才又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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