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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馆不死传说_[日]绫辻行人【完结】(160)

  随着短促的喊声,我坐起来。终于,我从这漫长的噩梦中醒了过来。

  “没事吧,中也君?”身边响起玄儿的声音。

  “玄儿。”

  “来,躺好。”

  我在床上。身上盖着厚毛毯,至少上半身裸露着。

  “来,中也君!”

  在玄儿的催促下,我重新躺好,把头枕在枕头上。

  玄儿就在我的身边。他坐在床边,不知为何,用左手紧抓住我的右臂。

  “玄儿?”

  剧烈的疼痛。这疼痛与方才梦醒时分的剧烈疼痛不同——在被玄儿握住的右臂上,在右臂的肘内侧附近。

  “啊!玄儿,你在……”

  “没什么,不要动!”说着,玄儿握住我右臂的手又使点劲。我想确认一下疼痛的原因,便再次欠身看看玄儿的手。我看到了——

  在被握住的右臂的肘内侧,在白皮肤下的青色静脉中一根就要被拔出来的针。

  3

  我马上明白了,那是玄儿右手上的注射器。他是在为失去知觉的我注射药剂吗?这么一想,我尽管感觉到莫名的不舒服,但还能够理解。

  玄儿放开我的手臂,从床边站起来。这时,我看到注射器中还残留少量液体。是因为我突然跳起来而没能把准备的药物全部注入吗?——不过,啊,那液体的颜色是怎么回事?那厚重的红色。好像……对,好像人的鲜血。

  虽然一下子我感到了些许疑惑,但并没有再怀疑下去。不,老实说应该是没法继续怀疑下去。因为我刚刚苏醒,而且意识还处于半朦胧状态。噩梦的余韵仍紧紧盘绕在脑海,我怎么也无法将思考集中到眼前的现实中来。

  我将视线移向右臂。从打针的静脉处渗出红色的血珠,慢慢膨胀,眼看就要崩裂出来。空气中微微飘散着酒精气味。臂肘内侧凉丝丝的,还有些许疼痛。

  玄儿伸手将脱脂棉按在注射处,贴上胶带将其固定住,然后让我弯曲手臂。

  “就这样,待一会儿。”他命令着我,“好了,躺下来吧。”

  我听话地再次将头枕到枕头上。

  “做了一个大噩梦吧?中也君。”玄儿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看我的表情,“做了什么噩梦啊?”

  我想回答,但发不出声。渐渐模糊行去的噩梦记忆又慢慢恢复,在心中扩展开。我觉得,一旦自己用语言表达,就可能在瞬间被再次拽入同样的噩梦中。于是,我避开玄儿的视线,将头枕在枕头上,轻轻地摇摇头。

  “难不成……”突然,玄儿眉头紧缩,轻声嘟哝着。

  “难不成,中也君,你……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说着,他将脸凑过来,让我无法避开他的视线,“自己是谁?这是哪儿?现在是什么时候?在你晕过去前发生了什么?这些你不会全部忘记了吧……”

  啊,是吗?原来玄儿又想起今年4月我们遭遇状况了。大概是他看到我茫然的样子,突然担心记忆恢复的我会像那次一般丧失所有的记忆吧。

  ——所谓记忆,似已全无。

  中原中也《昏睡》中的片断朦胧地在大脑中浮现起来,又仿佛渗入水中,烟消云散。

  ——漫步道中,不禁目眩。

  “这是哪儿?”我反问道,但我并不想让玄儿更加担心,“现在到底……”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完全记得自己是谁(……自己是谁?这突然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疑问,跃然纸上),也知道这里是被称为黑暗馆的浦登家族的宅子。我还能详细地想起导致我失去知觉的前因后果(马上又被吞没在混沌之中……)。但是,关于那以后——当我深陷在那毛骨悚然的“人骨之沼”的泥泞中,意识远离现实——的事情,自然完全都在我的记忆之外了。所以……

  “这是哪儿?这个房间……”我又问,“现在到底……我昏迷有多久了?”

  “这是我在北馆二楼的卧室。”玄儿的表情缓和下来,好像放心一点,将脸挪开,“已经过了一天,现在是26日、星期五的凌晨1点多。你差不多睡了五个小时左右。”

  “五个小时……?”

  这是一段难以判断长短的空白(已经过了一天,26日……现在是9月26日?)。这段时间,玄儿一直在我身旁吗?——不,那不可能。综合考虑,这不可能。

  “感觉怎么样?是否感到发烧、恶心?”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有意识地感受了一下。既没发烧,也不想吐。既没觉得冷,也没感到头疼。我暂且回答说“没有”,不过感觉完全良好那是绝不可能的。

  弯曲的右肘内侧,注射处的钝痛慢慢淡去,但与此同时,另一侧——以左手背为中心,突然感觉到另一种疼痛。虽然不是难以忍受,但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为什么那里会这样疼?原因不言自明。

  “那只手疼?”

  玄儿之所以反应这么快,或许是因为我在毛毯下悄悄地动了一下左手。抑或是因为我非常不舒服而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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