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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馆杀人事件_[日]小栗虫太郎【完结】(87)

  雷维斯先在前室制造出热气瀑布,产生蒙蒙气流,随著时间的经过,前后两室的温度和压力会出现差异,於是,从钥匙孔挤出的圈状气流就会往中室的天花板上升。」

  「原来如此,圈状气流和石灰成分吗?」检察官理解地颔首,身体微微颤抖。

  「正是这样,支仓。当蒸气接触到天花板的积尘时,最先渗入其中的石灰内,因此天花板内部当然会出现空洞,导致最后无法支撑而坠落,也就是说,该物质覆盖住地板上的脚印。而且,该魔法圈状气流吸收大量石灰成分以后也会碎裂,於是形成那绚烂的神秘图案。史实中也能发现类似现象,譬如艾尔波根的鱼形文字之奇迹。」

  (注)鱼形文字:一三二七年,卡尔鲁斯巴特温泉尚未被历现时,距离该地十哩外的艾尔波根镇外出现一桩奇迹。废教堂地板出现了希腊语、被视为基督教表象的鱼形文字。但是,据说那很可能是矿泉脉的间歇喷气所形成。

  「不,这些以后再听你说明。」检察官慌忙打断伪史学家法水的长篇大论,半信半疑地凝视对方。「没错,以现象而论,的确能这样说明,同时里面的停尸间或许也有著没有徽纹的石头。可是就算如此,想解决一人两角的问题还是有困难,再说,我也无法了解雷维斯为何必须隐藏起来,难道那男人过度陶醉於自己的洒脱而丧失真性?」

  「支仓,你忘了津多子的智慧吗?好吧!我们不去开启停尸间的门,但是如此一来,那个男人估算好我们离开的时刻之后,一定会从旁边走廊的窗户爬出,躲进豪华钢琴内,吞下安眠药。走吧!这次一定要打破那家伙的伪装。」

  就这样,法水终於高奏凯歌,一行人不久过后就站在中室内侧刻有圣巴德里克赞美诗的停尸间门前。他们三人彷佛已在牢笼里发现雷维斯,残忍地等著充分享受戏弄对方的快意。可是,相信内部遭反锁、必须借用武器室里的破城槌方能打开的那扇门,却在熊城轻推之下打开了!

  内部是密闭房间特有的潮湿黑暗,并流泻出污浊尘埃的气味,彷佛能刺痛喉咙。在手电筒圆形的光晕里,果然出现了数道新的鞋印,一瞬间,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幻影,以为见到了雷维斯的炯炯眼眸,听到了他野兽般的喘息。

  脚印消失於里面的垂帘之后,延续至最内侧的停棺室。令他们倒抽一口冷气的是,照射垂帘至地板的各个角落光晕中,只见到棺材架的四支脚架,却完全看不见任何人影,也没有无徽纹的石头……雷维斯已经从这个房间消失了吗?

  熊城用力拉开垂帘时,忽然被人踹到额头,跌倒在地。垂帘的铁棒在他头顶上方发出轧轧声响,而某种硬物则朝检察官胸口飞去,他随即伸手抓住,才发现是只鞋子。紧接著的瞬间,法水的视线冻结在头顶上方的一点——那是一只赤裸的脚掌,以及另一只鞋子快褪掉的脚掌……犹如大钟摆般不停晃动。

  法水那彷佛嗅到脑浆气味的推理终於被颠覆。雷维斯虽然被找到了,却已是用皮带吊在垂帘的铁棒上缢死。落幕了……或许黑死馆杀人事件将以之为最后一幕而告终结吧!法水并非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只是这不可思议的发展却令他狼狈不已。

  熊城将手电筒照向便衣刑警解下的尸体脸孔:「这样一来,浮士德博士的事件应该结束了,虽然并不是值得喝采的结局,不过,任何人应该都想像不到这位匈牙利骑士竟然会是凶手。」

  在这之前,已先调查过棺材架,从上面留下的鞋印判断,雷维斯是站在架子边缘,双手挂上皮带,将颈项套至皮带上,蹬开双脚。他那有如海兽的尸体仍穿著宫廷乐师的衣服,但胸口一带被呕吐物弄污。其死亡时间推定已过一个小时左右,与杀害克利瓦夫夫人的时刻约略符合。皮带从领巾上勒住,在颈项留下鲜明痕迹。当然,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绝对都会认定是自缢死亡。

  不仅如此,从他的脸部表情也足以证明他是自缢而死。雷维斯已经变成黑紫色的脸上,眉形呈字型,下眼皮低垂,两边嘴角也下垂,这些特徵被称为「fall」,泛著绝望与苦恼之色。但是,当检察官伸出手指捏起颈项的领巾,凝视后脑的发际时,他的眼眸里泛现了恐怖神色。

  「我对雷维斯的批判可能过度苛酷了。法水,这个胡桃形的残酷烙印应该跟皮带勒痕背道而驰。」他用手指指著只能认为是胡桃壳痕迹的后脑发际,「勒痕是朝上留下,所以一、两个这种痕迹或许只是芝麻小事,但是,在古老的凡·霍夫曼的《法医学教科书》中却有著类似的案例,不是吗?被害者蹲下来想捡拾掉在地板上的文件时,被凶手从背后用他所戴的单眼眼镜之绢绳勒杀。这样一来,勒痕是朝向斜上方,凶手只要将绳索对准勒痕,再将尸体吊高即可。问题是,雷维斯的颈项只有一个痕迹而因此露出了破绽。」

  检察官从心理方面审视雷维斯的自杀,在此触及最为沉痛之处:「法水,假设雷维斯关掉总开关,然后潜入密道刺杀克利瓦夫夫人,那么为什么这位喜爱卖弄的魔法博士不进行最后的掩饰呢?对那样充满戏剧性的犯罪者来说,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平淡无奇。」他实在无从了解雷维斯的自杀心理,於是陷入迷惘深渊,疯狂地望著法水。「法水,关於这桩自杀的奇异点,就算你搬出十八首禁欲主义的赞美诗或是史宾哈尔(译注:Arthur Schopenhauer,西元一七八八至一八六○年,厌世思想的代表人物),恐怕也无法说明吧?眼前凶手的战斗状态完全压制住我们,而且结局过於唐突,甚至是可怜地萎缩。我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男人的想像力只演出一出大型沙威尼剧(表情演技夸大的意大利演员的典型)就已用罄。是因为时间选择错误吗?或是想夸张地死亡?不,应该两者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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