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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密码_[美]斯特尔·帕夫洛【完结】(86)

  塞维奇。那是我的名字,还是我的天性?(译注:塞维奇Savage,小写意为野蛮、凶残。)

  “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我在餐馆工作,他说他是外科医生,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从来没去过他工作的地方。”

  耻辱与惩罚(3)

  “那他住的地方呢?”

  “我不知道,我想是在上西区。我知道他有一张哥伦比亚大学的停车证,所以他经常在那一带转。”

  哥伦比亚。基恩的母校。

  “那他来这儿?”

  他母亲越来越不舒服,她脱下湿透的外衣,扔到一把餐椅的椅背上。“亲爱的,曼哈顿有很多家旅馆。”

  诺斯几乎不能自控。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笑声,残忍、恶意的笑。他生来就是一个笑话。

  “他现在在哪儿?”

  他母亲摇摇头说:“自从你出生我就没再见过他。”

  “他知道有我吗?”

  “我想他不知道。”

  她筋疲力尽,声音很底的。她看了看窗外,找勺舀糖,“我得给你爸爸拿药,他一颗也不能少。”

  “我去拿。”

  “你知道在哪儿?”

  诺斯没回答。

  不过他母亲在想着另一个问题,“我不明白,”她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中午11点21分

  药柜在卫生间水池上方的镜柜里,一堆药瓶药罐,诺斯一眼就看了他父亲吃的β-阻滞剂。

  诺斯打开萘心安的药瓶,摸出两片药,但是没有马上盖盖儿。

  波特说它们可以扼制幻觉。

  但是问题是:他想扼制它们吗?

  难道他能否认它们带给他的答案吗?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后退了几步,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他一脸憔悴,脸色蜡黄,面颊上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前额上竟然有两个锋利的,闪亮的黑角。

  那头公牛不在他体内了,它已经变成他了。

  诺斯双手颤抖,从瓶里取出几粒药,但是没吃,他不敢吃。把药放进了口袋里,对自己说不能软弱。

  可是镜子里的他却分明露出怀疑的神情。

  他拿了药悄悄下楼了,端起他父亲的咖啡、丹麦奶酪来到后院。

  他父亲和蔼地笑着,通常笑容总让诺斯感到舒服,但是今天不行了。他面前铺着一张报纸,他正在研究赛马。

  “看起来你的野餐要泡汤了,”诺斯说。

  “啊,这点儿雨很捣乱。你一直在和你妈聊天?”他的重重的布鲁克林语音似乎今天又重了许多。

  “是的。”

  他父亲摇摇头,打开小收音机。“生活,可真有意思。”

  不要再感慨了。

  “你知道我昨天看见谁了?比利莫德的小孩。”

  诺斯说他不认识。

  “你当然认识。艾迪莫德。他爸爸原来就住在圣雅丰修道院旁边。我们以前总去那儿打棍子球,用扫帚把球挥来挥去,最后球就飞了。我们就对着修女们大喊,嗨,嬷嬷!能把球扔过来吗?嗯,请您把球扔过来好吗?”

  诺斯想说那会儿还没有他,但是忍住了。

  他爸爸啜了口咖啡,他根本就不该喝咖啡,然后吃下他的β-阻滞剂。

  他继续说:“我们有一伙人,一个小团伙。比利住在铁路公寓顶层的一个屋子里。离阿斯特罗一个街区,离东河也很近。切克住在杜邦街。施瓦兹住在京斯朗道,他住那儿真好,我们经常可以去拉尔夫的糖果店。那间小不点糖果店,挨着拿桑道,就在格尔克纺织厂后身。两分钱的糖棒,一杯杯的迪科西糖,我那会儿的女朋友喜欢撕掉盖上的塑料糖纸,她还喜欢收集电影明星照片。

  诺斯根本不知道他父亲在说什么,不过也没关系。和他的噩梦比起来,这些是多么美好的回忆,他母亲讲了他父亲那么多的劣迹,怎么现在一点儿看不出?

  难道这就是记忆的关键所在?一个人可以选择留住哪些记忆。

  “知道吗?那会儿,港口热闹得很。”

  那是五十年代。

  “有来自全世界的货轮。我们就跑到香蕉船上去,缠着码头工人要香蕉,卖了香蕉就跑到鹰街,那儿有一家自行车商店,两块五租一辆车,骑一个小时,随便选车。我和比利总抢那辆黑色的,因为它跑得最快。

  耻辱与惩罚(4)

  “然后我们就拼命地骑到古斯华特斯家,在德里格道,利奥那多街拐角。二楼,楼下是帕克酒吧餐厅,他妈妈叫它沙龙,还总嘀咕到那儿的女人。当然了,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挤在他家窗户旁的。

  他在报纸上又圈出几项赛马比赛,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拔拔收音机换了个台。

  诺斯感到这一切都很陌生,这个他叫做父亲的人的历史不是他的历史。这是借来的。他说:“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

  他父亲看起来似乎很困惑地说:“你为什么要知道?我们都过着不同的生活,儿子。”

  可有时候不是。

  “艾迪他父亲还好吗?”

  “嗯,他六个月前死了。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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