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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黑樱桃_[美]詹姆斯·李·贝克【完结】(27)

  “脱掉衬衫,到淋浴那儿洗洗自己。”我说,“快点,跟我来。”

  “我们刚给这个家伙一点希望。”摩托车手说。

  “你们的演出结束了。”我说。

  摩托车手戴着黑色太阳镜,沉默地看着我,嚼着口香糖,脸上和头上的毛发看来像是棕色的弹簧。

  “这不是你说教的地方。”他说。

  我放开杰勒密的胳膊,面朝摩托车手转过来。

  “继续。”我说。

  “继续,什么?”

  “说些其他聪明话。”

  “你在说些什么,伙计?”

  “我让你再冲着我的脸来一次。”

  我看不到太阳镜后他的眼睛,但是他的嘴巴安静下来,似乎被粘到了皮肤上。

  然后他说话,是因为其他人都在看他,“我们在这儿是一个家庭,伙计。那是你呆在这里的原因。你不明白这一点,你不会达到目的的。”

  我为杰勒密打开淋浴,帮他脱掉衬衫,从我的房间拿了条肥皂给他。然后我拾起马口铁盘子,把它大声撞到门上。狱卒没用太长时间就来开门了。当他开门时,我正站在死线里面。

  他瘦削的面孔由于愤怒而激动。

  “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罗比索?”他说。

  “你们在这儿放进一个痴呆的人,他正在被其他人羞辱。或者将他单独隔离,或者送他去精神病院。”

  “把你的驴蹄子拿到线那头去。”

  “去你妈的。”

  “到此为止了。你准备进入一级防范禁闭吧。”他说,然后砰地关上铁门。

  我转过身,看着四次被判刑的家伙,他在咧着嘴笑,他在从苏卡兰逃跑后谋杀了一家人。他完全赤裸着,大腿和腹部的肉球几乎像个帘子,从他的骨架上悬下来。

  他的眼睛苍白,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嘴巴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红。他吹了一口香烟说:“听起来你变得非常成熟,伙计。”

  接着他大声笑着,乐得眼睛半眯着,眼泪流下圆圆的面颊。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把我转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是一个双铺位的铁笼,上面打了很多小方孔,覆盖着厚厚一层白色涂料,上面胡乱刻着被押人的名字。多年前,被判死刑的人在执行那天,就呆在这个笼子里。现在,它用于监禁那些捣乱的人或者难以控制的人。我被告知,我将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五天,除了我的律师以外,我不能见任何人,将不会有淋浴,每天只有一顿饭吃,时间由我来选择。

  那个下午,巴提斯蒂试图见我,但被拒绝了。但是一位受优待的黑人囚犯带给我一封信,里面是半打阿拉菲尔用彩色纸画的蜡笔画,还有她在横格记录纸上写的—个纸条。画上是棕榈树和蓝色的水面,满满一湖鱼,一匹棕色的马头上写着“德克斯”;纸条上写着:

  我会拼字了。我会拼罐里的蚂蚁,我会拼帽子里的猫,我爱戴夫,我不再说粗话了。爱你的,阿拉菲尔。

  我把图画纸挂在笼子的内壁上,把纸的边缘按入墙上的铁缝里。外面开始下雨,雾气吹过窗户,在栏杆上闪亮。我在铺位底部铺开薄薄的床垫,尝试着入眠。我难以置信地疲倦,但是无法讲明原因。大概是因为在监狱里从没真正睡着过:铁门没日没夜地砰砰响着,酒鬼们把门撞来撞去,被惹火的巡警穿过栏杆,挥舞着警棍进行报复,人们在窗口疯狂地嚎叫,就像狗对着黄色的月亮狂吠。

  但这是种更深的疲惫,透入骨髓,肌肉软弱无力,仿佛有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我有一种失败感,精神颓废,沮丧,恐惧,渴望放松。在我杂乱无章的梦里,试图让自己进入阿拉菲尔的一页图画纸上——进入点缀着棕榈树的广阔海滩,雨点凉凉地打着我的皮肤,同时太阳炎热地照在我的肩膀上。阿拉菲尔沿着海边骑着无鞍的马,大张着嘴巴笑着,头发在阳光下又黑又亮。

  但是梦境里的纯净没保持多久,突然我把郎姆酒倒进一个椰子壳里,然后用双手从里面捧出酒喝。像太阳和雨一样,它同时又凉又热,点燃了我往旧报纸里划火柴的欲望。我来到新奥尔良下层人中,还有那里的西贡酒吧,感觉到一个女人的气息吹到脖子上,她的嘴巴贴在我的耳朵上,手摩挲着我的阴茎。穿着袒胸衣和遮羞布的女孩子们,光着脚,在一个发出紫光的跑道上跳舞,香烟缭绕着穿过她们的胸脯和手臂。我就着饮料喝下两杯酒,像站在强风中的男人一样,用手抓着栏杆边缘,看着她们棕色的身体,肚皮似水的波动,她们的眼睛就像燃烧的鸦片一样诱人。

  接着,我回到了海滩上,独自一人,由于宿醉而颤抖着。阿拉菲尔不见了,马背上空空荡荡,它正甩着脖子,晃动着自由的缰绳,打着鼻息。

  “不要沉溺在酒精中。”我听到安妮说。

  “她在哪里?”

  “她会回来的。但是你必须把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水手。”

  “我恐怕做不到。”

  “为什么?”

  “他们很严肃,他们在谈论安哥拉的生活,那将耗掉我壮年时期的十年光阴。他们还有小刀和目击证人,我不认为我能从这里面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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