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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过山车_[美]斯蒂芬·金【完结】(13)

  我走上去,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有张椅子在墙边,可我不想坐。我跪在地板上,张开双臂抱着她。她身上温暖洁净,我吻她的额边、脸颊、嘴角。她抬起能动的那只手用手指轻抚我一边眼睛的下方。

  “别哭。”她轻轻地说:“没必要这样。”

  “我一接到贝斯蒂·麦考蒂的电话就赶来了。”我说。

  “告诉她……周末。”她用微弱的声音说,”这个周末我会好的。”

  “好的,别再说这个了。”我说着,抱紧了她。

  “车修了?”

  “没有。”我说,“我搭便车来。”

  “哦,天哪。”她说。显然每个字都很吃力,但并不含糊,没有让我感到迷惑尴尬。她清楚自己是谁,我是谁,我们在什么地方,我们为何会在此。唯一说明她病了的是她的左臂。这让我感到莫大慰籍。因为其它的担心都是斯托伯的恶作剧,也许根本没有斯托伯,那完全是场梦,虽然可能会感伤点。既然我在她身边,跪在她床前、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残留的兰薇香水味,所以遭遇斯托伯用做梦来解释是十分有道理的。

  “阿兰,你的衣领上有血。”她的眼睛闭了下来,又慢慢睁开来。我想她一定觉得眼皮很沉重,就象刚才在走廊上我感到胶鞋很沉重一样。

  “我磕到了头,妈,没事的。”她的眼皮耷拉了下来,再慢慢睁开。

  “帕克先生,我想我们最好让她睡。”那站在我身后的护士说:“她今天已够戗了。”

  “我知道。”我再吻她的嘴角。“妈,我走了,明天还会再来。”

  “别搭便车……危险。”

  “我不搭了,我坐麦考蒂夫人的车,你睡吧?”

  “睡……我只能睡了,”她说,“今天在干活时,正从洗碟机里拿出碟子,一阵头痛,昏倒了,醒来……就在这了,”她抬眼望着我,“一下发作起来,医生说不算太糟。”

  “你会好的。”我说着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她的皮肤还是那样光滑如浸水的丝绸,尽管是一个老人的手。

  “我梦见我们在新汉普斯尔娱乐园玩。”她说。

  我俯视着她,感到全身冷了下来,“真的?”

  “是啊,排队等坐那能爬很高的东西,你记得那东西吗?”

  “过山车,”我说,“我记得它,妈。”

  “你害怕了,我冲着你大骂。”

  “不,妈,你没……”

  她的手,握紧了我的手,嘴角向外咧快到了酒窝纹边,这是她一向以来表示不耐烦的神情。

  “有,”她说,“骂你还狠揍你,打你的后脖子,是吗?”

  “可能是吧,”我不想与她争辨,“这是你最常打我的地方。”

  “我不该打你,”她说,”天气很热我又很累,但你仍……我不应该,我只想说对不起。”

  我的眼角又湿了,“没关系,妈,那都是很久前的事了。”

  “你从未坐过。”她轻语。

  “我还是坐了,”我说,”最后我坐了。”

  她对我笑了起来。那天我们终于排到队伍的前头而我却胆怯了,她大声喝斥我又狠狠地搧我的后脖子。此时她弱不禁风,和当时那个怒气冲冲、湿汗淋淋、孔武有力的妇人相差甚远。我想她当时一定看到某个等坐过山车的人脸上侮辱嘲笑的神情,我记得她对那人说你看什么,很好看吗?在烈日下当她牵着我离开那里时,我哭哭啼啼,边走边揉着自己的后脖子,其实不很痛,她并没有那么重打我。而我记得最庆幸的是离开了那高耸着、飞旋着、尖叫着的过山车。

  “帕克先生,你确实该走了。”那护士催促我。

  我抬起母亲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关节。“明天来看你,我爱你,妈妈。”

  “我也爱你,阿兰,对不起,过去我常常打你。我再也不会打你了。”

  但已经又打又骂过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能体谅她。这是我们家的秘密,彼此只可意会。

  “妈,我明天来看你,好吗?”

  她没应,眼皮又耷下去,这次不再张开了,胸脯缓慢均匀地起伏着。我从床边后退,目不转盯地看着她。

  在走廊上,我问那护士:“他会好起来吗?真的会吗?”

  “没人能肯定,帕克先生。她是努奈里大夫的病人,他是个好大夫。明天下午会在这,你可以问他。”

  “那你的看法呢?”

  “我想她会好的。”那护士顺着走廊领我到电梯间。“她的心电信号仍很强,所有迹象表明只是轻微发作。” 她眉头皱了下,”只是她要改掉一些习惯,当然是指在饮食、生活方面……”

  “你是指抽烟?”

  “啊,是的,只好戒了。”她说得轻松,似乎要我妈戒烟就象把一个花瓶从房间移到大厅那么容易。我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刚才那个电梯的门立刻开了。探访时间结束后,医院里冷清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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