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保证不泄露未成年人的身份不就行了。”
“要如何保证?”
“我有个想法。”
“请跟我说实话。”
“说实话吗?”
“是的。”
“其实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猜也是。”
田村守是复读生,休息日在立体停车场打工。
周六我们乘埼京线列车前往大宫,途中,阵内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我,这意味着我们要到他打工的地方找他。我本以为是到田村守家里去找人,不禁有点惊讶。
“你是怎么查到的?”
“直接问他本人。我打电话给他,问能不能谈谈十年前的那场车祸,他就叫我到他打工的地方找他。真是的,难得的休息日,我为什么非得过去不可啊。”
“要找他的本来就是我们。”我想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别来”,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他。“你把实情都跟田村守说了吗?”那我到底是为什么要为如何不泄露棚冈佑真的案子而烦恼呢?
“我只问了他能不能谈谈十年前的车祸。武藤,你别摆出那么吓人的表情嘛。”
我们并排坐在列车上,阵内一边说话,一边张望着身后车窗外的风景。
“你跟他说我们是家庭法院调查官了吗?”
“嗯。”
“那太糟糕了吧。”
“他可能觉得我们在查十年前那场车祸的凶手吧。”
“加害人。”直接称呼凶手未免太不稳妥了。这样想着,我抢在阵内开口前说:“那是主任负责的吧?”
“好像是吧。”
“你不记得吗?”
“不,我记得。”阵内点了点头,“不过,我们需要应付的让人头痛的孩子太多了。阵内先生帮帮我,阵内大人求求你,阵内大神快来救我……所以我也没空一直想着那小子。你说对不对?”
“说得也是。”我们既不是心理辅导员,也不是看守员或监护人。我们的工作只是调查未成年人案件,然后完成报告而已。虽说“而已”,我却觉得这份工作十分复杂,但我们不会去应对“孩子的整个人生”。有时也会想这个孩子将来会怎么样,不过基本上只会将其当成一项工作来处理。这并非冷漠,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如此。妻子曾说:“如果不保持那样的距离感,就没法工作下去。”这话一点没错。
医生也一样。面对一个又一个患者,他们会凭借经验和知识来诊断、救治,却不会去深入那个患者的一生。
列车开始减速,快到站了。我们起身走到门口。“主任,经过了整整十年,当时受到的打击应该已经有所缓和了吧?”
“什么意思?”
“我在担心接下来的谈话会让田村再次受伤。”因为我们要再次提及他自认为已经忘却的朋友的死。
阵内盯着地面沉默了片刻。“常有人说,没有时间无法抹平的伤痛。”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也时常会听到这样的话。
“那并不假。虽然每个人需要的时间长短不一样,但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问题只有时间才能解决。”阵内的话仿佛来自他自己的经验。难道他也失去过朋友?我并没有说出内心的疑问。
下了列车,我们乘上摇摇晃晃的公交车,沿着平缓的上坡穿过弯弯曲曲的道路,总算见到了田村守。他正在立体停车场的转台引导车辆进出。
“家庭法院调查官来啦!嗨,嗨嗨嗨。”阵内自来熟地招着手,走了过去。
田村守体格高大,脸上的青春痘显得天真而青涩。“你好。”他简短地打了个招呼,“能稍等一下吗?我还有十分钟就可以休息了。”
“不行。”阵内立即回了一句,吓了我一跳。“虽然不愿意,但只能等了。我们坐在那边的长椅上等你。我可是专门坐火车过来的,还走了好长一段路,不想再浪费时间,不过为了你,我们可以等。对吧,武藤?”
“啊,对。”
可能阵内不喜欢老老实实地听从对方的要求吧,刚才那番话明显在故意卖人情。我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十几岁那个,而田村守也在发愣片刻之后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第11章
“当年那场车祸又有什么新情况了?”田村守没有坐在长椅上,站着向我们提问。让他一个人站着似乎有点不太好,我也跟着站了起来,可阵内没有动弹。
“对专门处理未成年人案件的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新情况。”
尽管我事先已想好如何谈论这件事,见到田村守后还是乱了方寸。这种感觉就像站在泥泞可怕的沼泽前,若不谨慎行事,随时都可能陷进去。因为有许多孩子仅仅因为对方用错了接近方式,就会在心中竖起高高的墙壁。只是,阵内可能连这样的烦恼都觉得异常麻烦,每次都会不管不顾,选择最短距离深入阴暗的沼泽。“恐怕你的休息时间也有限,我就有话直说。我来找你是为了棚冈佑真,虽然我知道你们近期没有来往。”
田村守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不出所料,他下一个问题就是:“是因为什么案子吗?”
“别乱想。我们调查官跟警察不一样。”阵内说。他曾经说,只要堂堂正正地大声说出含糊不清的言辞,对方就会放弃追问。只是对我来说,他那句话并没有半点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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