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笙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名眼熟的士兵,正是今天带他去见安比曼的那个士兵。庄笙讶异地挑了挑眉,安比曼这个时候找自己有什么事?
“将军要见你。”
一路跟着士兵在府邸穿行,庄笙注意到并不是去书房的路,心底浮起一丝疑惑。他看向前面带路的士兵,试探性问了句,“安比曼将军为什么这个时候见我?”
士兵好像没听见似的,一路闷头往前走,一直出了后院,这里光线暗淡。
庄笙察觉到不对劲,这里没有守卫,不仅这里没有,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到巡逻的士兵,他警惕地停下脚步。
庄笙刚一停下,前面的士兵跟着止步,转身面无表情拿枪指着庄笙。
庄笙瞳孔微缩,难道安比曼是打算杀掉自己?
她不怕惹怒他背后的孟氏与华国吗?还是说,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选择深夜动手,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心念电转,庄笙不动声色,继续跟着往前走,最后上了一辆车。上车后,他被罩上了一个黑色布袋,车子缓缓启动。
这是要把他带到无人处杀死?
车子行驶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庄笙在心里估算了下路程,接着被带下车,蒙着头又跌跌撞撞走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庄笙能感觉到身边有人,那人没有拿掉他头上的布袋。
——是要,动手了吗?
庄笙紧张的心快跳到嗓子眼,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拿掉布袋时,身边的人开口了。
“深夜打扰,把阁下请来,还望见谅。”
对方说的是中文,只是口音有些奇怪,不是一般外国人说中文的那种别扭感,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腔。
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庄笙取下布袋,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借着月光看清周围环境。发现自己身处野外,前方好像是处断崖,一个男人背对他站在断崖边,手里——端着个红酒杯?
后方不远是公路,一辆停在那里,依稀还有两个人,身上应该背着武器。
“烟花,还是要晚上看才漂亮,所以我不得不夜间请你来。”男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目视远方,似乎在欣赏夜景。
这样神经质的行为,自顾自的说话方式,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庄笙凝目注视男人的背影,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他沉默片刻,一字一字吐气般说出口。
“A先生。”
被认出来的男人一点都不惊讶,甚至都没回头看庄笙一眼,他眺望着远方——哪怕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挥舞手臂,语调带着一股奇异的兴奋。
“知道烟花的美学意义在于什么吗?就是刹那的短暂绽放,辉耀整片天空的绚烂,响彻大地的伴奏,以及,那最后的残骸余韵。”
“啊,多么令人迷醉。”
庄笙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这人现在看起来像个刚听完交响乐,还沉浸在优美旋律中的音乐发烧友;又或者是参观过一场画展,深深被色彩与线条吸引的绘画爱好者。
换个场景,或许大家作为同样的文艺分子,可以坐下来好好交流。
然而——
深夜,断崖,酒杯,带枪的随行人员,怎么看都不是讨论文艺爱好的正常场景。
半夜把他从安比曼的将军府邸带出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看一场普普通通的烟花吗?
庄笙预测不出他的下一步,心里不由更加紧张。
男人没有回头,似乎也能猜到庄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喝下最后一口酒,将手松开,杯子滑落掉下断崖。
“别担心,就是请你看场烟花表演,这样的烟花孟经常看到,你没有见过,不是太可惜了吗?”
他话音落下,似乎是一个信号,不远处“轰隆”一声响,火光映透半边天空。
“轰隆”声连绵不绝,天空好像被烧起来一样,连大地似乎都在战栗。断崖距离那边不远,又居高临下,火光燃烧起来时,能将那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呼叫惨嚎在夜间散开,求救声伴随着通哭,夜晚的静谧被彻底打破——而所有的声音,站在断崖这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庄笙四肢发冷,双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上次看到安比曼下令屠杀村民时,他感到无比愤怒,出声质问——而现在,却只有彻彻底底的寒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从这里能看到,那不是一个村庄,而是一座小镇,规模虽然算不上大,但比起一个村子来人数起码多好几倍,房屋更多,也更加繁荣。
而现在,整座小镇都毁于炮火中。
炮声很快停了下来,小镇陷入火海之中,火光冲天。
庄笙想起男人刚才的描述,心底寒意更甚,连思维都快被冻结了。
短暂绽放,是指炮火轰炸;辉耀天空,是指冲天火光;所谓的伴奏,是那些惨叫求救声;而他口中的残骸余韵,恐怕说的是轰炸过后,遍地的尸首和断肢。
——原来那些话,是这个意思。
在漫天火光,和此起彼伏惨叫声的背景映衬下,男人回头,微笑着看向庄笙,仿佛款待完客人的主人家,很有礼貌地询问了一句。
“好看吗?”
庄笙怔怔地望着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半晌,哑着嗓子道:
“你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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