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我咂了咂舌头,然后转过身去。
先别提这是不是双胞胎心有灵犀吧,反正他在看什么,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时间。教学楼顶上挂着一个陈旧的圆钟,指针正指向四点五分。
我和风我交换了眼神。
“动手吗?”
没有人说话,但我知道他正在问我。
“怎么动?”
两个人的实验也做得差不多了,该付诸实践啦。
这话仿佛就挂在风我嘴边。
那天正是一年一次的特殊日子,我们的生日。
所以我们才打算出手。
我们先离开了现场,其实也就是后退了几米,躲到广尾等人的视野死角而已,然后马上开始商议该怎么做。
那是和时间的竞赛。
再过几分钟,那个就来了。
大致决定好后,我就装出一副碰巧路过的样子接近广尾。
“干什么呢这是?”我问他。
他们以为拿石头砸脏棉球的事要挨训,怔了一下,不过一看是我又放下心来,表情也缓和了。
对于他们来说,我这个同学属于哪个阶级呢?学习是可以的。单论考试成绩,在整个年级也是排在前几名的,但我不认为我凭此获得了众人的尊敬。因为我运动不行,在球类运动大赛上几乎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而风我呢,运动可以,但学习又不行。再进一步说,我和风我在班级里都是不太爱聊天的那种人,别人来找我们时我们当然会讲话,但我们从不积极主动地去跟朋友走得更近。因为我们害怕一旦和别人太过亲近,我们家那种悲惨的环境就会暴露无遗。
在广尾看来,我们应该是没有威胁力、没有派别的同学吧。他甚至觉得我们就好比那些没有特定支持党派的浮动票,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如果加以劝诱,有可能会顺利成为己方盟友。
“嗨,”广尾朝我笑笑,“你要不要也试试?嗯……哦!你是叫优我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投球啊,投球。看看姿势准不准。”
“用石头?”
“是啊。”
“对着脏棉球?”
“是啊。怎么着?”广尾目露凶光,仿佛在问:你有意见?
“不是,我就是觉得有意思。”面对一件根本不觉得有意思的事情,非要说它有意思,就算是演戏也令人不快,但我还是走上前去,“让我试试。”
我从广尾手上接过石子,立马挥动手臂,瞄准脏棉球的屁股扔了出去。我本就没打算有所保留,反正迟早要扔,不如就扔得狠一些,可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主要是时间紧迫,石子从脏棉球的脚边擦过去了。
“可惜呀。给。”广尾又递过来另一个石子。
“不要了,挺没意思的。”
“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都扔了挺久了吗?就算我现在砸中了也没劲儿。既然要玩,就玩点别的。”
“玩什么别的?”
“送脏棉球回老家。”
“回什么老家呀?”
“既然是脏棉球,当然得回尽是灰的地方。”我有些着急了,为了不给广尾等人否决的机会,我说着就快步朝脏棉球走去。
我把手放在脏棉球的肩上,他猛地抖了一下。脏棉球平时总不流露真实情感,不过看来他是真怕被石头砸到。
“喂,你打算干吗?”广尾等人从身后追了上来。
“咱们把他关到仓库里吧。”
脏棉球看了我一眼。我从来不主动欺凌弱小,眼下却这么起劲儿,他应该挺意外吧。
“原来常盘优我跟我们有着同样目标和思想呀。”广尾等人似乎挺开心,接受了我的意见。
“好呀,就这么办。好创意。”说着他们就粗鲁地拽起脏棉球。
其实把人关起来,这是太过典型、太过老套的手法。
当时我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句,广尾就接话道:“可以称为传统手法。”算是温柔地鼓励了一个新人的提议。
我们把脏棉球推进仓库。里面的灰尘和臭汗,还有其他各种混杂的气味果然令广尾面露痛苦,不过他还是和另一个人一起将脏棉球往里拖了拖,末了还顺势一踹,趁脏棉球倒地的工夫脱身关门,然后插上生锈了的门闩。
“没有其他出口是吗?”
“刚才好像看见里面有一扇小天窗。”
我们绕到背面检查了一下,上方有一扇长条形的横窗,但是装了铁栏杆,想从那里出来肯定不行。
仓库入口处响起激烈的敲击声,我们赶忙又回去看门闩是否插得牢固。
“放我出去呀。”可以听到里面的人在喊话。
广尾等人哧哧地笑了,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松弛下来。我看了一下钟,时间很紧。
“关到明天早上应该死不了吧。”说着我又朝仓库里喊了一句,“撒尿到角落去撒。”当时我可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会应在我自己身上。
广尾等人叫嚷着附和。
“哦,等一下,我拿个好东西来。”
我用他们不大能听得清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最后还扔下一句“给我看好脏棉球,别让他出来呀”。
可能只剩不到一分钟了。
我必须藏起来,被看到了可不好。我躲到了操场边一棵不是很粗的樟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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