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
“来了来了!”
一群人乱七八糟地喊叫着,乌泱泱地冲进屋内,挤在一起,用刀柄粗暴地砸开卧室大门。
卧室的门后面是一名年轻女性,卧室的床上,则躺着一个面色发黄的年老妇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女性瞪着眼睛,对着这群少年叫道:“你们干什么?!”
她名为利加雅,按照菲律宾的习俗,她通常被称为“欢乐”
(菲律宾人不管男女老少、身份地位,统统都有一个朗朗上口的昵称,比如君君、大鬼、叮咚、玲玲、乔乔)
红衬衫的少年盯着欢乐看了一会儿,脸上闪过笑容,一把将其推开,来到床前,趴在了地上。
床底下,仰躺着一名特种作战干员。
他的右臂与左腿已经被子弹打伤,血流满地。
干员费力挣扎着试图端起枪支,红衬衫急忙从地上弹了起来,抱住欢乐,朝床底下喊道:“你要敢开枪,她就没命了!”
说罢,红衬衫朝左右同伴使了个颜色,两名少年蹦到床上,翻到另一边,侧着身子,将床底下的干员拖了出来。
干员试图抬枪反击,却被人一脚踹开手上枪械,脸上也挨了几脚,一颗牙齿飞了出去,脸庞瞬间肿了起来。
“扒了他的外套!”
红衬衫放开欢乐,少年们高高兴兴地将干员拖到客厅,
有的人扯下了干员的防弹衣给自己穿上,有的人摆动着干员的对讲机,有的人举着沉重的手枪来回耍弄,
红衬衫看着兴高采烈的同伴,转过身去,看向强作镇定的欢乐小姐,邪笑着说道:“你是在窝藏他吗?”
欢乐摇了摇头,看着这张曾经熟悉、现在却无比陌生的面孔,生硬地说道:“他有枪,是他胁迫我的,卡卡,你应该回家去了。”
昵称为卡卡的少年看着欢乐穿着的衬衫,以及衬衫下那干瘪但轮廓清晰的身躯,舔了舔嘴唇,
欢乐并不是涉毒人员,她住在这栋楼里单纯只是为了这里廉价的房租。
卡卡曾经喜欢过欢乐——作为一个纯真的少年的时候。
但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欢乐这么一个没有工作的女性,怎么才能养活的起自己,甚至还有钱拿出来给她重症在床的母亲治病呢。
答案不言而喻。
卡卡盯着欢乐,眼睛有些发红,欢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颤抖的身躯顿了一下,
她艰难地说道:“别在卧室。”
卡卡咧嘴一笑,将砍刀插在腰间的束带上,拉着欢乐走向了阳台。
此时,那群少年还在对着干员拳打脚踹,在听不到任何惨叫之后,他们意兴阑珊地拿起了砍刀,准备割下干员的脑袋。
哒——
枪声,短促而决绝的枪声,在门框边响了起来。
那里立着一根黑黢黢的枪管。
拿着砍刀正要下劈的少年,被一枪爆头,身体抽搐着,摔倒在地。
还未等这群少年消化完这起发生在眼前的死亡,有一声枪响。
第二人应声倒地,同样是一枪爆头,血雾弥漫。
被溅了一脸红白之物的同伴,刚想要惨叫,就被一颗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子弹命中鼻梁,整张脸都凹陷了下去。
哒,哒,哒,哒。
一颗子弹,一声枪响,一条性命。
客厅里的少年何时承受过这样的恐惧,他们或是爬在地上向沙发攀爬,或是站起身来朝卧室跑去。
但竖在门框边的枪口,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追踪着他们的身体轨迹,坚定而平缓地向他们投递出弹头。
枪声终于停歇,客厅尸横遍野,此时距离第一声枪响,过了还不到三秒钟。
阳台上,还保持着撕扯腰带的姿势的卡卡,拉着欢乐蹲在了地上。
阳台的落地窗前,刚好摆放了一堆纸箱,里面摆放着一些杂物。
踏,踏,踏。
军靴踩踏在血泊的脚步声在客厅中响起,李昂嗅着这浓郁的血腥味儿,喃喃自语道:“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
阳台上,卡卡身躯陡然一颤,他掏出手枪,贴着纸箱想要射击。
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卡卡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见李昂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阳台边沿。
黑洞洞的手枪枪口,正对着卡卡的脑门,这一瞬间卡卡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那个抛妻弃子、不知道在哪里鬼混的父亲,那个靠给人洗衣服赚钱贴补家用结果累到生病死去的母亲,
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那个给自己一片彩色贴纸、把自己拖入深渊的所谓“帮派大哥”……
那些人,那些事。
如果那天,他没有接受帮派大哥递给他的彩色贴纸,说不定他就不会染上读瘾,也就不会失学,带着本应前途光明的弟弟,住进这座该死的公寓。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像母亲临死前叮嘱的那样,好好学习,带着弟弟去城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啊,差点忘了,他的弟弟也死了,就在客厅,就是刚才举刀的那个。
啪——
消音手枪的沉闷枪声响起,卡卡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脸上还凝固着属于少年的、讨好性质的笑容。
又一具尸体倒地,李昂看也没看一眼,对着蹲在地上,满脸是血,因为惊吓过度而口不能言的欢乐说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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