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托马斯明白了，刚刚脑海中那个尖叫的念头叫做“本能”。
不是战斗的本能，而是求生的本能。
下一刹，嘭的一声，托马斯狠狠地坠落在了不远处的荒漠之中，仰着头的模糊视线中是风沙漫天昏黄色天空。
呼呼呼—！
他大口的喘息着，肺部像是...噢，他已经没有肺部了。
如果不是神祇的身躯那特异性保护，恐怕此时的他早就失去了意识。
托马斯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地抬起头。
瞥了眼自己胸前那巨大的空洞，嘴里难以抑制的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淡金色的血液疯狂的飙射了出来。
千年以来，不是在战斗就是在去战斗的路上，托马斯从未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有如风中残烛一般的自己。
而不远处的云层中，煽动这一切的乌塔尔也是满脸的瞠目结舌，震撼不已。
哪怕是亲眼所见，他也依旧很难想象身为高等神祇，被称为战斗之神的战神托马斯，居然会受到如此恐怖的重伤。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神技法则之力所伤。
这不是复刻！
这是在学习并且优化提升对方的神技，而一切却全是在战斗的那一瞬间，其中的难度比战神的天赋看穿复刻更加恐怖无数倍。
那个人类...
不，他真的是人类吗，那副人类皮囊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魔鬼？
他忽然有些后悔煽动这一切了。
如果在自然之神动手失败后，哪怕那个无耻的自然之神在那个人类面前诋毁自己。
但他现身示之以诚。
未必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是神祇的尊严和脸面，让他无法作出这样的决定。
只能驱虎吞狼，没想到这头神域之界凶残好斗的猛虎，居然被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野狼给反杀了。
现在...那头猛虎的选择恐怕只有本命神灵离体逃跑了吧？
想到这里，狩猎之神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
事已至此，后悔是没什么用了。
但倘若能够在战神托马斯本命神灵离开身体的时候，抓住他的神灵慢慢汲取到其中的养分，那或许就是他这趟天河之行最大的收获了。
想到这里，狩猎之神的目光顿时阴沉了起来。
机会只有一次。
而且只在一瞬间。
......
莎莎莎—！
脚下踩着黄沙，山崎海缓步走来。
“你先前所说的...狩猎之神，他在哪里？”
此时，神躯被打的残破不堪，如果想要苟活只有逃出本命神灵一种办法的战神托马斯，却并没有像是狩猎之神所预测的那样释放出本命神灵。
为什么不跑？
因为他的一身神力都是从战斗中得来，逃跑对于战神来说是一种背弃，一旦选择逃跑的话，那么他也就不再是战神了。
“你很强。”
战神面对着居高临下的山崎海，仰望着头顶昏沉沉的黄沙漫天，语气有些虚弱地说道，“我从来不关心无足轻重的神祇，他不值得我关注。”
“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恨自己没能诞生在那个天河横贯天宇，无数古神交相辉映的璀璨时代，可是在天河之中输给你这样强大的人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遗憾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山崎海。”
山崎海干脆地说道，倒是不怕被人秋后算账。
“山崎海吗？”
到底是神祇，战神托马斯的口中吐出了这三个字的音节，只是在发音上略微显得奇怪了一些。
“是个让人死而无憾的名字啊...”
山崎海这段时间“斩妖除魔”，还是第一次听到被自己斩杀的对象发出这样的感慨，闻言心中顿时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他本来是准备上来一刀结果了这个不速之客的，此时看到对方如此坦荡等死，反倒让他有点不太好下手了。
而且究其根本，他们会遇到这个战神，全都怪那个背后的推手狩猎之神，总感觉这个家伙哪怕对战神也没安好心。
山崎海要是二话不说一刀切了，恐怕正中那个狩猎之神的下怀。
他想了想，开口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快要陨落了。”
战神托马斯似乎没想到山崎海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两秒后，惨然一笑道，“倘若我放出本命神灵或许还能苟活，可如今天河枯竭，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恢复如今的神躯，对我来说不如陨落。”
山崎海想起那个化作小人被自己放进保温杯里的自然之神艾希，忽然忍不住说道，“其实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
托马斯微微一愣。
这时，山崎海拿出了身后便携包里的保温杯，拧开后瞅了眼里面颐指气使的赛茜莉雅和小婢女般的艾希，笑眯眯地对托马斯说道：
“我不可能放掉你，但如果你想活下去，可以给你一个选择，就是到我的杯子来。”
托马斯凝视着山崎海的保温杯，脸上浮现出了些许被羞辱的愠怒，可看着山崎海那诚挚的眼神，他的怒火却不知怎么又消失了。
托马斯能感受到，山崎海这是十分诚恳的提议，没有任何羞辱和强迫，选择权完全在他的手中。
当然，倘若他选择拒绝，从对方诚恳的眼神中他也能感受到——对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抹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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