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说：“趁都没起床，我们悄悄地走，你就不用打招呼了。”
他知道她羞于在众人面前表现。
元音爬起来，就着他手里的口杯，刷牙。洗脸穿衣服，宋熠收起睡袋。
去山下吃早餐。
元音揉着眼睛说：“还有几天就回家了，开心。”
宋熠瞧着，想到将要发生的别的事情，“我也是。”他收了帐篷，装进袋子里。
正好碰上有人起床上厕所，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那人打着呵欠感慨：“这样的郎才女貌，还那么低调！”
……
宋熠在那间医院的教学任务已经完成，其实他有很多临床经验，在这样的小医院里都是用不上的，包括这里的医学资源，设备，完全跟不上城里的大医院。
倒是元音他们组里跟拍的那个受伤老人，最后几天，导演请老人再一次打电话给儿子。
这一次接通了，说了几句，老人说把电话给小孩儿，让她跟爸爸妈妈讲话，女儿非常排斥，惊恐地躲到外面。
第43章
小姑娘出门躲去厕所, 元音以为她真是要去厕所，等她出来又把她提了过来。
真是逃脱不掉, 她就像个逢年过节不愿意跟亲戚打招呼的孩子似的。
明显她的爷爷get不到她的心情, 还自认为好心地安慰：“来，喊你爸爸, 这么长时间不见, 肯定想吧。”
小姑娘盛情难却, 尽管导演和元音都知道她不想接那个电话，但没办法, 为了展现纪录片真实的一面, 他们必须要拍到这个镜头，留守儿童和在远方的父母的沟通, 到底是怎样的。
小女孩儿接过电话, 刚“喂”了一声，脸就涨红了，讲话也磕磕巴巴的，她听不懂那边在说什么。
电话是开着免提的，以方便收音。
对方也感觉到了, 用家乡话问她：“想不想妈妈？”
小姑娘的表情没变，纠结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想。”
“……”
没说几句, 她纠结万分, 坚持不住了, 找借口说：“我把电话给爷爷。你跟爷爷说话吧。”赶紧把电话丢出去。”
然后他的爷爷还笑着说：“懂事的娃儿。”
元音简直无语。
不过, 孩子的家长听说有电视台的人来, 有点兴奋和好奇，感觉选中了他们家就是一种荣幸，答应回来探望老父亲。
等到了第二天，下午三四点，一对年轻的夫妇风尘仆仆地赶来了，都很瘦，保养的也不好。元音多看了眼女孩子的妈妈，发现她地肚子是大的，差不多五个月的样子。
见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又怀了一个。”
孩子爷爷也是早就知道的样子，并未表现出异常或者喜悦。
妈妈因为怀孕就留在医院，摄制组跟着孩子的爸爸去小学接孩子放学。四点半一到，一群朴实的小孩儿便背着小书包蜂拥而出。不像城里的孩子上初中也是要家长接送的，这边的小孩儿小学就开始独立上下学了。
小姑娘也是快快乐乐地出来，她事先不知道爸爸妈妈回来，和同学高兴地聊着天。
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四处张望了会儿，正是马路对面的一个看上去瘦巴巴，面容漆黑的男人。
她犹豫了一会儿，拔腿就跑。
孩子爸爸看着藏在暗处的镜头多多少少难为情，然后去追孩子：“跑什么啊，我是你爸爸。”
那种孩子看见爸爸的爆哭场面并没有，只有难以收场的尴尬。
他追到孩子，强行抱了一会儿，若不是元音他们知道这是孩子的爸爸，非认为是人.贩子不可。
一家三口最终回到家也是，场面一度僵持。尤其是女孩子看到妈妈的肚子是大的。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实则内心已经别扭起来，不肯吃饭，也不说话，坐了一会儿去就睡觉了。
很明显，她的爸爸妈妈并不知道孩子的心理活动。
并且认为这个孩子不太听话。
孩子的父母第二天就走了，当然，他们的拍摄也即将结束。
元音在那对父亲临走前，找他们谈了下，说孩子不是不愿意亲近他们，只是感觉太陌生了。她这个年纪，人格，习惯，世界观都正在形成，七八岁也是孩子第一次出现叛逆的年纪，建议他们引起重视，孩子的爸爸说理解，但还是摇摇头无奈道：“没办法，我们得赚钱啊，不然怎么养孩子啊。”
元音没有再说话，若是他们离家这么多年的目的，就是把孩子养成这样，还真是让人没法评价。
后来很久之后，元音对于那天的记忆，就是那对夫妻扛着行李去下山乘车，好不容易和他们熟悉了的小姑娘哭着喊着，父母没有回头。
女孩儿被病榻上的爷爷拽住，摁在床前走了一顿。
是扇脸，扇脑袋的那种毫无尊严地打。
令人窒息。
再后来，摄制组也要走了，给这山里的爷孙俩特意购置了生活用品，米面粮油，还有一些钱。
当然这些东西他们不是很缺，缺的是能够照顾这祖孙俩的人，可惜没有。
*
宋熠因为医院有紧急任务被召回，提前结束了行程，节目组是以这个医疗队为中心，自然也会跟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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