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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王庭_程剑心【完结】(1388)

  “约德尔这个人的眼光和能力都不错,只是受到家族牵绊,放不开手脚,怕流血,怕冲突,我们无法责怪约德尔的软弱立场,因为这是文人官僚作为一个社会阶层的通病——他们不明白土改不仅仅出于财政需要,更是出于政治需要,错过眼下的机会,将来再想推行土改将会受到更大的阻力,引来更多批评的声音。”罗兰话锋一转,深入正题,“的确如您担心的那样,推行土改最大的阻力其实不在于地主,那几个土豪劣绅算个屁,最大的阻力恰恰来自广大自耕农,且不说远东的地主阶级,就算是自耕农也觉得开垦荒地是天经地义,凭啥要向政府报备?没有这个寇拉斯政府的时候那些荒地就存在,凭啥你下一道命令就收归政府所有了?哪怕我们把天大的道理说破,那些缺乏国家意识的乡下人也不会理,更不会打心里支持我们的土地改革政策,甚至会如您所说——把我们这个新政府当成比帝国更坏的强盗。”

  鲁道夫靠坐在扶手椅上,眼中流露疲惫:“既然你很清楚会遭到大众反对,为何还要强行推行如此激烈的改革?”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先容我岔一下话题,您觉得我们推行土地改革的合法性在哪里?”罗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提出一个看似与主旨无关的问题,“或者进一步说,我们这个新建立起来的政权合法性在哪里,难道是因为我们血统高贵,是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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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3章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Ⅵ】

  “当然不是,我们跟街头巷尾、田间地头的普通人一样是被流放的异端和异端后裔。”鲁道夫摇头哂笑。国王的冠冕并没有使他膨胀到忘记自己的出身。

  “是因为我们帮远东五百万人民摆脱贫困,帮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罗兰又给出一种稍微靠谱一点的答案。

  然而国王陛下没有被儿子轻易迷惑,稍作思索就摇头否认:“我们的确做出了这样的承诺,但是目前还没有兑现,你不能指望用空口许诺和美好的愿景说服人民跟着你走。”

  “那么究竟是什么帮我们赢得了远东的民心?”这次罗兰没有等待父亲回答,直接说出自己的见解,“是因为我们推翻了长久以来亚珊帝国与培罗教廷强加在我们身上和心中的枷锁,是因为我们把异端这个罪名彻底粉碎,为远东人民带来信仰自由,给人们带来死后灵魂升天的承诺。”

  “寇拉斯堡的圣化是一场举世瞩目的奇迹,我们用行动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远东人民心头的阴云,我们成功激发了人们的自信,使原本只具有地理意义的‘远东流放地居民’真正凝聚成为民族国家意义上的‘远东人’,当人们说起自己的出身时不再自卑并且心虚的自称北方人、南方人、山里人、乡下人、某某镇人、某某村人,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宣称自己是寇拉斯王国的公民,他们不会像从前那样仅仅关注身边的亲友,对百里之外正在遭受苦难的同胞一脸漠然的说“那与我何干”,当外族入侵的时候他们不会再自欺欺人的哂笑着说‘兽人也罢、贵族老爷也罢,谁来统治这片土地与我等屁民何干’,当他们摆脱异端污名,共同见证寇拉斯堡圣化的奇迹,大多成为辛德拉的信徒,同样的情感与信仰就把他们与我们紧密相连休戚与共,从那一刻开始远东人真正懂得了‘同胞’二字的含义,他们的社会关系无限延伸、彼此相连,他们关心远方的同胞并且渴望被关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再只是一句道德空谈。”

  一口气道出心中的所思所想,罗兰感到无比畅快,也许这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倾诉和交流的需要,然而找到一位耐心的倾听者并不容易,找到与自身学识、眼界、格局相称的交流者更难。从这个角度来讲,他这个穿越者虽然不能算鲁道夫真正的儿子,却也不存在父子代沟,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心扉坦诚交流。

  “现在重新审视那个最初的问题:我们的政权合法性在哪里?就在于我们唤醒了远东大地上千千万万同胞心中沉睡的民族情感,砸碎那具名为异端实为偏见的枷锁,向所有同胞敞开辛德拉教堂的大门,这就是我们赢得民心的根源,是我们这个政权合法性的体现!”

  鲁道夫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别光顾着自己说得痛快,我记不过来!”

  罗兰忍俊不禁:“我放慢语速,重新说一遍。”

  “免了吧,我才懒得记,你回去以后把今天咱们的谈话整理成文,拿给我看。”鲁道夫抛下钢笔,拿起烟斗指了指儿子,“别光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说了这么多,跟土改有什么关系?”

  “我亲爱的父亲,没有任何一种社会体制可以永远维持活力,也没有任何一个政权能够仅仅靠精神动力维持高效运转不犯错误,你必须不断为体制当中注入名为利益的润滑油和兴奋剂才能激励其不断自我纠错维持高效运行,赢得民心只是建立政权的第一步,须知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人们总是容易忘记恩典并且怠于放眼长远,当兴奋劲过去,就会对现行的体制产生不满诸多挑剔,到那时你怎么重新聚集民心?光靠说教没有用处,要求别人顾全大局只是一句苍白的空谈,你必须让人们有利可图,看到生活正在一天天变得好转。”

  罗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格外复杂。政治的精髓无非就是“利益交换”,说来简单,人人都懂,但是选择什么样的时机、与什么人或者机构交换什么样的利益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尴尬之处在于“政治学家”大抵成不了“政治家”,鲜有机会实践其理论,偶尔有机会出仕的学者也往往因为不懂人情世故和官场规则而栽跟头。这就好比“经济学家”可以搞研究,但是不能指望他们真的去搞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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