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还注意到当教众散去，彼得便故态复萌，又恢复嬉皮笑脸的德性，还从教众捐给教堂的水果篮里拿了个梨子，藏在宽大的袍袖里埋头啃了起来。社区教堂的司铎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中年女牧师，怀里还抱着一个扎朝天辫的小姑娘，看着彼得偷吃东西，既好笑又无奈的样子，走过去低声批评了两句，警告他注意形象。
彼得嘿嘿嘻笑，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梨，递给司铎阿姨的养女。小姑娘抱着梨子啃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甜甜地对彼得说：“好吃！谢谢哥哥！”
女司铎抱着小姑娘，露出无奈地苦笑。
罗兰看到这一幕也是会心一笑，回想彼得布道时那判若两人的神态举止，越想越觉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直到第二天在首都大神殿再次见到鲍里斯，猛然醒悟过来：彼得在布道坛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明是在模仿他的老师鲍里斯！
罗兰还记得彼得在参加培训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去骚扰鲍里斯，拉着大牧首阁下聊个没完，把他老人家烦得不行。现在回想起来，彼得主动找鲍里斯聊天，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学习老师的言谈风格，这种风格正是他在布道坛上征服听众的法宝。
罗兰把自己观察到的这些细节和猜测说给鲍里斯听，想看看大牧首阁下作何反应。结果倒也不出意料，老牧师先是悻悻然地骂了一句“鬼精鬼精的猴崽子”，随即便忍不住笑意，对他透露了一句真心话：“彼得在的时候我看到他就烦，可他不在这里了，我心里又空落落的。”
“等彼得在乡下工作满五年，变得更成熟一些，我会调他回首都，至于具体的工作安排，到时候还是您老人家拿主意为好。”罗兰笑着说。
“希望那个猴崽子到时候能有长进，我年纪大了，与年轻人打交道时难免会感到力不从心，是需要一个更有活力的助手。”鲍里斯若有所思。
罗兰这次来到大神殿，是为了主持驻村牧师和乡村治安官——合计四百人——的就职宣誓仪式。
治安官的宣誓比较简单，无非忠君报国，恪尽职守等几句套话。
牧师的宣誓词要更复杂一点，除了忠于国家忠于教会，还要立誓善待教友，致力于传播命运女神的福音，绝不参与财务作假，一旦发现贪腐之类职务犯罪现象绝不隐瞒，立即向上级领导检举揭发云云……
这些面对辛德拉神像发下的誓词可不仅仅是走个过场，发誓的同时也给自身加上了一道神力约束，倘若违背誓言，将被剥夺神恩，沦为一介凡夫。这代价之沉重，足以令参加宣誓的人们心怀敬畏，引以为戒。
宣誓过后，治安官和新晋牧师们就要离开寇拉斯堡，被派往乡村推动公社化改革、组建国有农场。
罗兰当初那个灵机一动的想法也付诸实施：尼古拉和彼得不仅被派往同一个乡村试点，而且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谷地村。
第1226章 重返谷地村【Ⅱ】
庞大的飞艇如同一头巨鲸游过天际，光滑的银灰色胴体几乎与空中的阴云融为一体。
罗兰站在“黎明号”舷窗跟前俯瞰大地，目光所及是一望无垠的原始丛林。
时当四月初四，寇拉斯堡所在的远东南方地区已经是早稻插秧的农忙时节，加索高原以北的地区才初露春色，偶尔还会下上一阵雪，覆盖密林的积雪先被融融春光晒化，夜来一场风雪，又给树冠戴上一顶小小的白帽子，周围环绕着翠绿的枝叶，从高空向下望去，宛如一盏盏雪顶绿茶圣代。
温暖的南风在巴尔勒火山口与北方袭来的冷气流相会，强烈的对流形成局域大风，将迷雾沼泽上方经年不散的雾霭吹到谷地村所在的温泉溪谷流域，从高空很难看清那些隐藏在密林与浓雾之间的村落。
柳德米拉和珍妮弗在飞艇驾驶舱里鼓捣了半天水晶球，总算成功锁定谷地村，透过水晶球隐约可见村落中的建筑，却无法判明具体方位。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使用“探知水晶”观察村庄周围的情况，最好可以找到一处地势较高、不受丛林与迷雾遮挡的地标，然后飞艇从空中锁定地标，飞到跟前在寻找合适的降落场地；其二是我们两个先垂落下去，沿着两年前走过的道路穿过低语丛林，找到谷地村，然后向空中发射信号弹，引导飞艇降落。”柳德米拉向罗兰汇报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机舱里除了驾驶员珍妮弗，还有独臂的尼古拉和少年牧师彼得。被选为试点的两百个乡村当中，唯一位于密林深处、与附近城镇没有公路相通的就是谷地村，包括200匹耕马在内的支农物资运送很不方便，罗兰特地派遣飞艇空运物资，他和柳德米拉也一同前往，除了送尼古拉和彼得前去就职，还想顺路探望一下老朋友——谷地村的驻村德鲁伊冬妮娅。
“在飞艇上待了一上午，怪无聊的，咱们下去走走也好。”罗兰选择了柳德米拉提出的第二种方案。
“好啊！我也闲得发慌，正好下去一起走走，尼古拉大哥，你觉得怎么样？”彼得兴奋地跳了起来。
“丛林中毒蛇猛兽众多，你们还是留在飞艇上比较安全。”柳德米拉劝道。
“还是一起下去吧，反正往后要经常走这条路，总不能次次搭乘飞艇，下去熟悉一下地形是很有必要的。”尼古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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