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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王庭_程剑心【完结】(1925)

  基于上述逻辑,格里高利大牧首认为原谅纳西姆就等于间接伤害了普柳希金;反之亦然。两者无法顾全,他乐于为普柳希金送上临终祝福,却不愿接受纳西姆这个投机分子的忏悔。

  格里高利大牧首言行如一,前天早上来到普柳希金病床前,亲自为他举行了临终告解。教廷中的保守派人士也都发声支持格里高利,甚至发出措辞激烈的警告:倘若哪位圣职者不顾公众舆论,竟敢为纳西姆男爵操办临终圣事,将被视为可耻的叛徒与异端!

  圣城的神职者全都像躲避瘟疫似的远离纳西姆男爵,唯恐与这个花花公子扯上关系,有辱自己的声誉。然而就在这样“千夫所指”的氛围下,皇太子兼教廷“大公裁判”弗兰克殿下,却于前天傍晚出乎预料的莅临纳西姆府邸,亲口表示愿意为他——这个遭到全社会正派人唾弃的浪荡子——献上临终祝福,承诺他将魂归天国。

  弗兰克的意外来访,使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纳西姆受宠若惊,按捺不住疑惑问他为何如此慷慨的对待自己,对待一个被格里高利大牧首定性为反面典型的罪人,这份荣宠使他不胜感激。

  “我的看法与格里高利先生恰恰相反,普柳希金那样的守财奴对社会无益,配不上格里高利给予的称赞;而您,纳西姆先生,虽然您的行为不够检点,毕生放荡不羁,被那些榆木脑袋的道德卫士斥为‘败家子’和‘堕落者’,然而在我看来,你在挥金如土的一生中无意间为社会做出的贡献,远远超过普柳希金临终前对教会的捐献,所以我要为你献上祝福,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纳西姆眼含热泪,在弗兰克太子的祝福中欣慰的合上双眼,而皇太子在他临终前所说的那番话也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全城,成为家家户户餐桌旁讨论的热门话题。

  按照格里高利大牧首及其支持者的声明,为纳西姆男爵举行临终告解的弗兰克无疑是教廷的叛徒,是可耻的异端分子。然而人分三六九等,教士也有地位高低之分,同样的规则对不同的人未必都适用。

  就拿弗兰克来说,首先是帝国皇储,地位尊崇自不必言,其次他还兼有“大公裁判”职位,在教廷的圣职序列中地位仅次于皇帝陛下和普世牧首,是亚珊帝国排名第三的国教领袖。更何况弗兰克还有“培罗选民”这重身份,好比太阳神在人世间的代理人,既然太阳神并未因弗兰克偏袒纳西姆男爵而收回神恩,哪个凡人够资格批评弗兰克的行为有异端之嫌?

  第1688章 两场葬礼【Ⅱ】

  弗兰克的言行对教廷保守派而言好比当面被打了一记耳光,留下一个大写的尴尬,同时也使支持改革的年轻牧师们欢欣鼓舞,认为皇太子身体力行,向世人展示了培罗信仰的正道,而那些围绕在格里高利老头周围,自称“原教旨主义者”的保守派,其实不过是一群食古不化、自以为是的呆瓜。

  短短两天,因两场葬礼而起的争论就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圣城朝野,战火从教廷延烧到亚珊圣城大大小小的社交场。今天下午,阿廖娜在鲸骨撑俱乐部提起这件事,进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阿廖娜夫人也不是寻常人物,她丈夫就是格里高利的头号拥趸——亚珊圣城枢机主教克洛德。

  主教夫人自诩为老派的信徒,宗教立场完全与她丈夫一致,在鲸骨撑俱乐部的茶会上,她先以充满嘲讽的口吻谈论弗兰克太子为花花公子纳西姆举行临终告解,随即话锋一转,故意当众问索菲娅怎么看待这件事。

  索菲娅其实也不理解弗兰克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声名狼藉的败家子纳西姆男爵举行临终圣事,私下里对兄长此举颇为不满。但是在公开场合,她作为弗兰克的妹妹,只能硬着头皮帮亲不帮理。然而比起辩论的能耐,她就远不如有一位传教士老公的阿廖娜了,再加上自觉理亏,还没开口气势就弱了三分,当然敌不过阿廖娜的唇枪舌剑,只能哀求对方不要再谈这个使她感到无比尴尬的话题。

  主教夫人得势不饶人,对她的请求付之以一阵冷笑。

  “除非心中有愧,否则我看不出人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谈论这件事。”

  索菲娅公主本来就是一个爱面子的人,怀孕后更是变得容易情绪激动,主教夫人的公然羞辱令她非常难堪,气得当场哭出声来,不顾人们劝阻愤然离开俱乐部,哭着跑回家里向丈夫倾诉自己受到的委屈。幸而就在她离开俱乐部不久,婆婆马蒂尔德帮她出了气——先施法封住主教夫人那张惯于冷嘲热讽的嘴,然后又把她怀中形影不离的爱猫变成一只癞蛤蟆,吓得那个老太婆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却连一声惊呼也发不出。

  听马蒂尔德绘声绘色描述施法戏弄主教夫人的滑稽场面,索菲娅破涕为笑,客厅中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罗兰听得兴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开启“命运之瞳”观察马蒂尔德,发觉她是一位准传奇术士,难怪可以轻松施展多种变形法术。回想起来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位夫人是传奇大法师韦恩斯坦老爷子的独生女,家学渊源。

  普柳希金和纳西姆,好比仍然在世的两条幽灵,飘荡到哪里就把争执带到哪里。索菲娅在鲸骨撑俱乐部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辩论,回到自家客厅仍然无法释怀,忍不住向家里人抱怨起来。

  “阿廖娜诚然可恶,然而真正使我感到苦恼的却是弗兰克,罗兰先生和帕拉丁娜姐姐都不算外人,现在我可以坦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其实我更赞成格里高利法座的论断,普柳希金先生的一生如同可敬的苦修士,纳西姆男爵的荒唐行径则令我不齿,这么简单的是非弗兰克不可能不懂,所以我就更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亲自为纳西姆那种浪荡子做临终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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