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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面和花朵_刘震云【完结】(88)



    卡尔·莫勒丽同xing关系者。女。欧洲某王室公主。搞同xing关系之前,是个心毒手狠的女人。王室容易出这种动物。她本人就够著名的了,但她的一个行动,比她本人还要著名,那就是著名的cao刀一快。好好的一个贵族,一下成了全欧洲最具争议xing的人物。什么cao刀一快?是刽子手袁哨那种cao刀一快吗?xing质相同,但下刀的位置不一样,袁哨是杀人家上边的头,莫勒丽是割人家下边的头。袁哨杀的是人民的公敌、不杀不足于平民愤的人,而莫勒丽割的却是她世界上最亲的人,也就是她的丈夫。而且是趁睡觉时间。自出现了莫勒丽事件,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夜里睡觉都提心吊胆。世界由此变得让人不放心许多。我们还是看一看当时报道这场轩然大波的新闻吧。我们选择的又是BBD,请相信它的准确xing。

    BBD报道厄瓜多尔出生、委内瑞拉长大、移民到欧洲被认定是王室出身、是上个世纪皇上到厄瓜多尔访问时留下的种子在这个世纪复活的24岁的公主卡尔·莫勒丽,今年6月一天的清晨,在弗吉尼亚洲马纳萨斯皇家别墅中的厨房里拿起一把历史上袁哨袁大人留下的鬼头刀,然后返回卧室,一下将她熟睡中的丈夫的器官切断。在丈夫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警方到了。警方当时顾不得凶手和被害者,着急的是割下来的东西哪里去了。这是证据呀。最后,出动了雷达、闪电、探测器和探雷器,终于在后花园的狗食盆里寻获到它。但这时寻到已失去意义,拍了照,仍可以继续喂狗。我们经常吃狗,这时让狗吃人也没什么不可以。正当警察拍照后懒洋洋地把这东西甩向空中狗已经腾空跃起衔到嘴里的千钓一发的时刻,欧洲著名教授据说也是著名中医刘全玉这时也在海滩度假,闻讯后舍已救人,穿著一三角裤衩,三步当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把东西一把从狗嘴里抓过来,飞身返回卧室,妙手回chūn给驸马再续尘根。用稻糙灰止住血,拿泥巴糊巴糊巴就固定了。用的全是小刘儿故乡的民间偏方。但据驸马新闻发言人后来说,虽然接是接上了,固定也固定了,但功能难免会打折扣。而且当时手忙脚乱,也有点接歪了。但正是因为这新奇的角度和不合常规的做法,又吸引了大批的欧洲和美洲女人蜂拥而至。警方也开了新闻发布会。别人都开了,我们为什么不开?不开是白不开,于是就开了。但我们警方只讲破案,不讲案外;只讲公主,不讲那个让人家割了和阉了的窝囊废。不理这样的灰孙子也罢。我们警方是gān什么的?就是为了保卫这些形形色色的窝囊废吗?我们的日常工作,就是这样没起子吗?我们对我们工作的严肃xing和窝囊xing,倒是发生了怀疑呢。我们能这样判案吗?我们虽然为他伸张了正义,但我们佩服的还是那个公主。据警方发言人说,从现场作案的qíng况看,公主下刀的手法,非常的熟练和老道;看来做这种事qíng,也不是头一回了。这令我们感到欣慰和高兴。起码有了这种人的存在,我们就有了用武之地和不会丢掉饭碗。这使我们想起了中国山东的韩复矩──他也是我们的同行,一个丢牛的,一个偷牛的,让老韩判案。到底该谁有罪呢?丢牛的可怜巴巴,偷牛的满面红光。老韩一看这个就来气。把丢牛的打20军棍,奖偷牛的20光洋。你那么个大个人,连一个牛都看不住?你呢,下次还偷他的牛。我堂堂韩司令,总不能站在窝囊人一边吧?(当时我们站在村头粪堆旁听广播。听到这里,脏人韩竟用袄袖抹了一下鼻沟里淌下的鼻涕,恬着脸说,历史上那个老韩,其实和我是一个人。我们当(以下一段,手上的文本是乱码——无痕茶楼注)

    BBD继续报道卡尔·莫勒丽被判无罪之后,在欧洲,在美洲,在非洲,在亚洲,在辛辛那提洲和在澳洲,在大西洋和在小刘儿的故乡,在办公室,在粪堆旁,在街头巷尾,在餐馆酒吧和jì院,迅速呈现两xing对抗局面,只要男女同处一室,双方立即开始划清立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办公室传出女职员呖呖莺声,叫好喝采;男xing员工则愁眉深锁,垂头丧气,中午休息时因担心不测只好趴着睡觉。「世界男xing组织」创办人薛尼·席勒认为,无罪开释卡尔·莫勒丽,意味着全世界的男人都可能成为妇女施bào的牺牲品。女xing攻击男xing的bào力事件已经越来越多,连秘书长在卧房的位置都得不到保证,现在这个判决只会火上加油。而女权运动分子的意见却大相径庭。加州蒙特利尔公园市副市长、华裔骆美心认为,陪审团的审决十分合理,阉夫案将唤起社会对妇女权益的重视,挫灭nüè待妇女者的气焰。从这个角度看,cao刀一快为世界女权运动「写下了新的一页」。接着两个人大打出手,骆一刀下去,又将薛的东西给割掉了。骆又被判决无罪,薛躺在医院里,只好号召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喝醉酒的时候,没有关照的时候,大家都趴着睡觉。趴着睡觉,如今在世界上成了一种时髦;报纸电台都在宣传男xing趴着睡觉的种种好处。人们在大街上走路,男走左,女走右;女人腰里个个挂着小镰刀,弓箭在手刀在腰;男人个个护着自己的前裆。最后这个习惯传染开来,传染到皇宫和各个国家的领导人。他们在接见人的时候,也个个捂着自己的前裆;偶尔抠一下鼻孔,赶紧又把手放回去。特别是男总统见着女首相,男总统更得担心一些。他们不是没有警卫,但他们的警卫也是男的,他们每个人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总统了?

    BBD专访卡尔·莫勒丽你为什么开割历史的先河(主题)男人有哪点对不住你让你这么失望(次副题)纵观莫勒丽的历史姊妹们该动手了(次副题)卡尔莫勒丽被无罪开释后,目前仍然神色忧郁。忧郁不是后悔自己开割,而是担心世界上这么多男人,如同菜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何时才能割完?不割完这些韭菜,她是不会收工的。太阳快落山了,菜园子周围庄稼地里的人全都收工了,但我们的卡尔,还在那里忙活。从这里路过的外村人说,太阳落山了这孩子还不收工,因为什么?是个童养媳吗?当然,回答是否定的。她不收工,是因为她的心,并没有随着太阳的落山而得到解脱,太阳落山了,得到了解脱──为你们这些灰孙子忙活了一天,这下我可该歇歇了;但这轮太阳,这时又压到了卡尔的心上。当然,到了晚上,还有月亮,她的心受着双重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呢?什么时候能得到解脱呢?她找不到办法。她心里的折磨没法说。卡尔说,她24岁复活,24岁找到了爹娘,24岁结婚,她24岁之前gān什么了?这是她心中从一接触男人就开始苦恼的问题。24岁,是一个千秋万代的岁月,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是恋父qíng结吗?是要杀母娶父或杀妇夺夫吗?是与jian夫共谋毒杀亲夫的潘金莲吗?是西门大官人吗?是不知不觉从现代的欧洲到了古代的中国吗?人们还裹着小脚甩着水袖吗?水袖里还藏着手绢或是藏着qíng书吗?过了约会的时间吗?都是我们所关心的。火车上或飞机上,大腹便便或腰如扬柳,一看到是这么一帮男人在我们身上爬上爬下,还矫揉造作地变幻着花样,我就感到啼笑皆非,我就yù哭无泪。我对世界是从无有过失望。不要问我对我的亲夫有什么,不要问我对他有什么仇恨或是过不去的qíng结,我对他没有什么;我不是出于嫉妒,也不是出于消沉,我不是荒yín无耻,也不是纵yù过度心烦,不是矫枉过正,也不是故意跟婆家或是娘家过不去,因为一些矛盾,故意给他们断子绝孙。我cao刀一快不是为了我个人,我面对的是整个世界;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我代表的也是整个世界。至于对象是谁,对于我已经不太重要,当时谁是我的亲夫,就该他个傻蛋倒霉。cao刀一快,我似乎割掉了整个世界,也割掉了我心头的负担。就好象小刘儿在书中写到,他多么盼望袁哨叔叔再一次把鬼头刀砍到他头上──他是一个懦弱的孩子,一刀下去,砍掉了他的头,也砍掉了他的懦弱,他眼中的泪唰唰地流,他就可以重新做人了。我也是这种想法,cao刀一快一次,就可以重新做人。令我苦恼的是,(以下一段,手上的文本是乱码——无痕茶楼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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