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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_黄晓阳【完结】(126)

  邵家确实准备了丰盛的午餐,邵连生将余海风让到主宾位,余海风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邵连生端起酒,向余海风敬酒时,说了一番话。邵连生说:“我看当家的少年才俊,文采风流,自是大有前程,为什么会去当土匪?当家的难道不觉得可惜?”

  “谢谢老前辈看重。”余海风说,“既然邵老前辈看得起,在下也就直话直说。当土匪,我也是半路出家,信中已经写得很清楚,初入此行,正要成名立万。如今这世道,相信邵老前辈比我看得明白,江湖之中行走的,恐怕不一定是匪,而是民,庙堂之上坐的,恐怕不是一定是官,而是匪。如此世道,想清白做人,都是一件难事,邵老前辈以为呢?”

  “当家的所言,令老夫汗颜啊。”邵连生说,“老夫命贱,活了八十岁,确实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世道了。”

  余海风说:“老前辈说看不懂这世道,是谦虚,以老前辈的经历阅历,自然比我看得多看得清。我倒是想请教邵老前辈,世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邵连生摆了摆头:“我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人叫嚷要反清复明。我还觉得那些人荒唐,没有大清朝,又哪来的康乾盛世?没想到如今国家却乱成一团。”

  邵连生和余海风相谈甚欢,竟如遇到知音一般。

  最后,邵连生答应余海风,不仅如数送出粮食牲畜和酒,而且,以后每年都愿意送出相同数目。

  临行,邵连生亲自将余海风送到寨口,并且留下话,只要是余海风来,邵家坪绝对视为上宾。

  余海风回到野láng帮,跟他同行的有独眼láng和麻子láng,这两人拳脚功夫不行,嘴巴上的功夫却不小,添油加醋说得神采飞扬,人人皆知。

  láng王吃惊不小:“我儿,就这么简单?”

  余海风微微一笑:“就这么简单,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用兵之上策。”

  黑láng说:“我们不是兵,是匪。”

  余海风自信地道:“匪也是兵,兵也是匪。”

  láng王一心迷着花蝴蝶,对于土匪行径,倒是不上心了。余海风上山之前,他们已经数个月没有下山抢劫,真正是坐吃山空,山上的物质,已经开始匮乏。其他几个手下,见láng王整天只是搂着女人,自己恰好也有女人,自然懒得过问此事,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其他小土匪,已经有意见了。他们上山为匪,不就是为了发财吗?现在这样下去,哪里有财可发?

  余海风弄回这批物质,令山寨的生活条件立即改善。láng王也希望余海风尽快成为一名真正的土匪,便将整个野láng帮的事务,全部jiāo给了余海风。

  余海风采取同样的手段,为野láng帮弄回来大批物质,比láng王四处抢劫弄回来的多得多。野láng帮开始有些人说,跟着少当家就是好,不用打打杀杀担惊受怕,一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余海风在野láng帮的威信,差不多都快高过láng王了。

  余海风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所到之处,一些小股土匪以及那些被bī走投无路的农民纷纷投靠,队伍迅速扩大。几个月时间,增了两百多人,野láng帮扩大到八百人的规模。这个扩张速度,引起了白láng等人的不安。一方面,这些人都是余海风招进来的,他们担心余海风形成自己的势力之后,对野láng帮其他头领的地位形成影响。其次,他们也担心,家大业大,支出也大,野láng帮一旦没有能力养活这么多人,内部就会乱起来。第三,新加入的人太多,有没有可能让官府钻空子,派进来一些探子?

  这些话传到láng王耳边,láng王完全置之不顾。在他看来,自己一把年纪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终究不是个了局,是该考虑把一切jiāo给儿子的时候了。儿子有儿子的搞法,自己肯定要支持,就算是万一出点什么问题,那时候自己再出手也不迟。此外,有了花蝴蝶之后,他的许多想法变了,除了享受鱼水之欢,他还想趁自己年轻,和花蝴蝶生几个孩子。

  余海风也知道,野láng帮的几个当家的,有人支持自己有人反对自己,也有人持有保留态度。他就是要看清野láng帮这些当家的态度,以便将来某一天,自己好各个击破。同时,他还要在野láng帮树立威信,建立自己的班底,这也是他快速扩充队伍的原因。

  和láng王相比,余海风的做法,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他十分注意qíng报网的建立。余海风很快建立了一个隐蔽的qíng报网,这个qíng报网,不仅把触角伸到了宝庆、黔阳以及洪江等地,在土匪内部,余海风也安cha了一些人,秘密收集土匪队伍内部的qíng报。

  此前的野láng帮,见人就抢,见女人就jian,完全没有原则。余海风却建立了一整套规则,对于鹰嘴界周边的富裕人家,他采取安抚策略,像对待邵连生一样,和他们jiāo朋友,建立良好的双边关系,并且在需要的时候,对他们予以保护。如此一来,野láng帮在当地,大受欢迎,其威信比官府高得多。

  野láng帮毕竟是土匪,既然是土匪,就一定要抢劫。余海风深知这一点,他也会带着土匪去抢劫,但他所抢的,有一定规则,对于普通的富商,只要肯出血,决不伤人。他痛下杀手的,永远是两类人,一类是贪官,一类是鸦片商人。

  整个宝庆地区,最大的鸦片商人有两个,一个是英国人艾伦·西伯来,一个是白马镖局。

  西伯来运来的鸦片数量虽然多,可他要承担沿途的运输费用,又要给乌孙贾、王顺清这些官场保护伞jiāo保护费,价格也就高很多。何况,他要供应整个宝庆地区甚至全湖南,货品供不应求,价格自然就高。白马镖局虽然开了很多鸦片烟馆,表面上,他们与这些鸦片烟馆没有关系。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qíng还是传了出去,洪江人都知道,马家成了最大的鸦片商人。仅仅靠西伯来供货,已经不能满足马占山的鸦片需求,马家自己有运输保障能力,因此组建了马帮,往来于云南和洪江之间,去时,运的主要是洪江各商号的茶叶等,回来就只运鸦片。

  余海风会派人去各家鸦片烟馆收保护费,尤其是宝庆府,他收得最多。有几家鸦片烟馆仗着背后有硬靠山,对野láng帮不理不睬,几天之后,余海风一定会亲自带人上门,将其鸦片烟馆砸得稀巴烂,原先报出的数目,要加倍收取。

  宝庆的鸦片烟馆,不少是和知府大人乌孙贾有关的,这些老板自然会找乌孙贾告状,乌孙贾愤怒了,公开表示要剿匪。可是,还没容得他行动,就收到一封信,写明野láng帮按照乌孙大人的要求,在洪江杀了三十七人,每人收白银一万两,请知府大人列出还款时间表。

  从此,宝庆那边再没有消息,野láng帮来往于宝庆,完全不受限。

  余海风虽针对鸦片商人,但从来都没有动过西伯来和白马镖局。

  转眼间,夏天过去了,秋天在不知不觉间到来。

  这段时间,是láng王一生中最舒坦的一段日子。整个野láng帮,有儿子余海风替他打理得井然有序,唯一的遗憾,是余海风还没有叫他爹。不过,叫不叫,他都是他爹,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改变得了。láng王倒也无所谓,心想,就算你不叫,将来有一天,你生了儿子,还能不叫老子爷爷?你身上流着老子的血呢。此外,他和花蝴蝶之间,那真个叫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一晚,花蝴蝶告诉láng王,以后只怕不能这么疯狂了,láng王问为什么,花蝴蝶说:“我有了。”

  láng王大喜:“真的?太好了,老子又要当爹了……”

  花蝴蝶道:“对于女人来说,一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当妈!当家的,明天我们去找个寺庙烧个香,感谢一下菩萨,好不好?”

  láng王满口答应:“应该的,距离这里三十多里有个三清寺,我们明天去烧香!老子是该拜拜菩萨了!”

  第二天,láng王千人斩早早起来了,他带了十个小土匪就出发。余海风正领着土匪们出早cao。这也是余海风定出的新规矩,以前的野láng帮,从来都不用cao练,可余海风不仅每天早晚cao练,还制定了严格的纪律,cao练不认真或者不参加cao练者,均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余海风见到一行人站在门口,似乎要出远门,便走过来,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他仍然没有叫爹,也没有叫花蝴蝶小妈,眼睛甚至都没有看他们。

  láng王想,狗日的,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叫,口里却说:“整天在寨子里,闲得蛋疼,老子带你小妈出去转转。”láng王没有说明自己的目的,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有一定警惕的,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余海风说:“多带几个人吧,这样安全。”

  láng王说:“怕什么?这方圆百里,都是老子的地盘,谁还敢把老子怎么样?”

  几个小土匪早已经准备了两抬滑竿,程正光在一旁指挥。láng王先扶花蝴蝶坐上去,然后自己上了另一抬滑竿。láng王也没看余海风,挥了挥手:“起,走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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