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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_黄晓阳【完结】(66)

  这样一说,láng王心里有数了。他对整个兵力进行了调整,不再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冲乱撞,而是安排一部分人休息,另一部分人,分批从不同方向出击。这一试就试出来了,来自背后的力量最弱。

  láng王得知这一qíng况后,又反复试了几次,然后按兵不动。

  到了晚上,láng王派出灰láng和黑láng率领一支小股土匪开始行动。灰láng和黑láng的任务很明确,背后林深树密,许多地方是陡峭的山崖,民团不可能每一处都派人把守,一定有空子可钻。灰láng他们只要钻出去,绕到民团身后,再抓住机会,发起进攻。看qíng形,古立德暂时还不想收网,所以,灰láng的这支突击小分队,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只求突围出去。

  láng王在这方面,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他如果规定灰láng在多长时间内完成任务,灰láng一心想着抓紧时间,肯定会bào露自己。正因为没有限定时间,灰láng和黑láng率领的这支小股土匪,就一点一点地向前摸,直到第二天中午前后,才绕到了dòng口县民团的背后。因为是白天,他们不能发起进攻,只要一攻,人家就可以看出,土匪其实没有几个人。

  土匪窝里,láng王指挥其他土匪分成几个小组,和民团周旋。到了晚上,灰láng他们果然从背后打了起来。láng王知道计划得手,立即组织全部土匪,向背后攻击。

  láng王选择的进攻点,是dòng口县民团。他们一来人数不足,二来训练时间短,训练技术也一般,其三,又因为县令其实并不想剿匪,是被古立德绑上战车的。有了这三个原因,当灰láng率领的土匪从背后攻来时,民团立即慌作一团。他们还没有稳住神,láng王的大队人马又从正面进攻了。当他们发现自己两面受敌时,再也无心作战,开始撒脚丫子逃跑。当一人逃走时,其他人军心动摇,也就跟着逃走。最后,指挥官对民团失去了控制,所有人都在逃窜。

  土匪队伍中,毕竟还有些人懂些军事,他们冲进民团后,不是一味地砍杀,而是有意给民团留了一条出路。这条出路,竟然是指向正面的,逃走的方向,是黔阳民团防守的方向。

  当dòng口民团的溃兵冲进黔阳民团的阵地时,一切都乱了。

  整个晚上,都是土匪在杀民团,而民团则四处奔逃。古立德准备的洋枪队,反而没有开枪的机会,他们开出的唯一一枪,竟然是慌乱中导致枪支走火,还误伤了自己人。

  民团防线在一瞬间崩溃。事后清理,方知整个三县民团死伤一百多人。古立德好不容易搞到的四门大pào,竟然被土匪缴获了两门。

  杨兴荣率领的汛兵以及洋枪队,稀里糊涂间就败了。

  逃回洪江,杨兴荣立即找王顺清报告qíng况。王顺清在父亲的坟边搭了个糙棚,住在里面。百无聊赖还在其次,关键是不能洗澡不能换衣。送父亲上山时大雨,所有人全身都湿透了,因为不能洗澡不能换衣,只好点了一把火,将衣服烤gān。哪曾想,大雨过后,天立即就晴了,出了大太阳。正是四月末,太阳一出,温度拼命往上蹿,最高温度达到了三十二度,坐着不动,浑身都冒汗,身上就开始发臭了。

  王顺清就不明白了,古人守制,要守二十七个月。这二十七个月,至少要过两个夏天两个秋天,两个夏秋不洗澡不换衣服,身上会臭到什么程度?简直没法想象。

  王顺清对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说:“我是官,不能不遵守制度。你们是民,这个守制的制度,对你们,起不到大作用,何况,家里的生意还要做。要不这样,你们白天下山,该gān吗gān吗,晚上再上来好了。”

  三个兄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四兄弟排个班,每天有一个人在山上守,大家都可以休息一下,不要打疲劳战。”

  王顺清说:“你们可以下去,我不能下去。”

  大哥王顺国比较实诚,问:“你为什么不能下去?”

  “我是官啊。”王顺清说,“朝廷对守制这种事,管得极严,一票否决权。如果有人发现我没有守制,告到朝廷,轻则丢官,重则坐牢。为了这个事,把乌纱帽玩掉了,划不来。”

  王顺清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我屁股后面一把屎呢,如果丢了官,坐了牢,不知有多少人会往我身上踏一脚。那时,陈年旧账都会翻出来,最终的结果,恐怕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搞不好灭三族都有可能。

  三兄弟刚刚离去不久,杨兴荣来了。杨兴荣将剿匪的qíng况告诉王顺清,王顺清大吃一惊,肝胆俱寒。这十余年间,黔阳共来过四任县令,最多的gān了三年期满,最短的,一年不到。无论哪一任,到任后的第一件事,都是拜访王顺清。只有古立德这一任,王顺清主动到官渡口迎接,并且在此后时时处处让着。仅此一点,王顺清心中已经不能气顺了,早就想着,要抓古立德一个什么错误,把他赶走。

  既然如此,此次兵败,就是古立德天大的错,王顺清又为什么会肝胆俱寒?

  这就需要仔细分一分了。官场之错,有些错,是个人之错,谁错了谁承担责任。但有些错,却是整体之错,哪怕是一个人犯的错,也需要集体承担责任。比如剿匪失败这件事,就是集体之错。地方如果明知有匪却又不剿,错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县官,一个是汛把总。到底是县官之错还是汛把总之错,那是需要朝廷分清责任的。若是剿了,又败了,这个责任,就不仅仅是县官的,也不仅仅是汛把总的,而是全县军政官场的。

  王顺清因为丁忧,责任确实要小一些。可武官丁忧是不解职的,王顺清仍然是汛把总,所以,对于这场败仗,他是难逃责任的。

  同时,王顺清也在想办法。如果古立德不剿匪,毕竟这野láng帮不在黔阳县界,只要民团拦住野láng帮,不让他们骚扰黔阳,一切就都顺了。现在,古立德开了头,又大败了,这匪就得一直剿下去,否则,麻烦将会不断。

  问题是,往下怎么剿?有了这一场大败,民团肯定心寒了,胆怕了,还有几个人敢和土匪硬碰的?

  两人正说着,胡不来到了。

  胡不来是被古立德派来的。古立德知道大败的消息,人也冷静了许多,知道此时一定要拉拢王顺清,否则玩不下去。可是,王顺清在守制,不用去现场就可以知道,他住的那间茅糙屋,一定有一股臭味。再说,自己堂堂一县之令,跑到别人的坟头去,也不吉利啊。所以,他派了胡不来,赶过来笼络王顺清。

  自从古立德到了黔阳,胡不来在王顺清面前,一直都高昂着头。这次不同,他竟然低下头来了,王顺清心里倒也受用。

  王顺清说:“此次之败,败在指挥不统一,各行其是。”

  胡不来说:“是,关键是dòng口等两县民团,毫无战力,一击即溃。”

  王顺清说:“那两县参与剿匪,原本就是被古大人qiáng拉上来的,他们不积极,倒在预料之中。”

  杨兴荣在一旁说:“要不,让古大人把此次兵败的责任,推给另外两个县令?”

  胡不来道:“除此之外,大概也没有别的办法吧。”

  王顺清却摆头:“此事万万不可。”

  胡不来和杨兴荣都不明白,问:“为什么?”

  王顺清说:“野láng谷在三县jiāo界,主要在dòng口。此前,彼此还可以相互推诿,这匪可剿可不剿。而现在,打了这么大一场败仗,匪就必须剿下去,而且还只许胜不许败。继续剿下去,怎么剿?靠黔阳一县之力?肯定不行,必须另外两县配合。古大人若是将此次剿匪失利的责任推给另外两县,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一,朝廷认可古大人的意见,将两县革职查办,另派新人。二,仍留用,戴罪立功。”

  胡不来说:“这两样结果,都不好。另委新令,新人来了,是否听古大人的,难说。搞不好,面和心不面,甚至背后撤台。”

  王顺清说:“道理就在这里。留用也麻烦。既然古大人参了他们一本,他们定然恨之入骨,出勤不出力,甚至可能暗中加害古大人。”

  “这么复杂啊。”杨兴荣说,“若真是如此,这匪恐怕就没法剿下去了。”

  胡不来已经接受了王顺清的意见,心中有了主意。可他不说出来,而是问王顺清:“那依王大人的意见,该怎么办?”他破天荒地称了王大人。

  王顺清说:“责任,必须有人来负,但两县县令,不能负这个责任。不仅不要他们负责,古大人还要在朝廷替他们开脱,向朝廷为他们表功。他们感谢古大人不参之恩,就可能在剿匪事宜上面,给古大人极大的便利。若能达到这一效果,反倒是坏事变好事了。”

  杨兴荣说:“高,实在是高招。”

  胡不来关心的是别的,问:“那责任谁来负?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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